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 为了适应这个蛮荒的奇妙世界,张昊其实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有些刻在灵魂里的东西他无法改变。 也不愿意去改变。 哪怕那些东西和少年热血一样,终究会随着阅历增长,时间流逝,而渐渐冷却乃至于消散。 但至少现在。 它们是热的! 他的血还是热的! 下方那些稚嫩的哭声,像是一把辣椒面洒在张昊的血里面,让他只思索了片刻就放弃了原来的想法。 如何置巫支祁于死地?这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 神,很难对人类有同理心。 或许从人类中诞生的神,比如说曾经做过地皇的神农氏,哪怕登天升为天帝之后,可能依旧怜悯着人类。 但他的博爱和仁慈。 显然没有遗传给自己女儿。 精卫公主生来就是天神贵胄,自然不会在意人间一小国的生死存亡,但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在意。 “公主殿下容禀。” “关于淮涡水神巫支祁,昊天有隐情需对殿下单独呈上。” 张昊从容的对着精卫公主行礼。 他收敛起了愤怒的情绪,眼神平静的与精卫对视:“此事事关重大,并非我一人一时之恩怨,事关帝庭隐患,还请公主殿下予我片刻独处时光。” 精卫有些讶然。 不卑不亢也就算了。 这五荒大地之上,从来就不缺能在神威面前保持礼节仪态的人杰,但是她能看出来,对方的眼神很平静。 那种平静,不是强装出来博取她好感的。 而是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与自己这个炎帝公主,应该同处于平等的位置,所以才能如此的平静。 因为平等。 所以平静。 区区一介神裔在面对自己时,绝不应该是这样的眼神! 这男人有点傲。 精卫没说话,她那不甚聪明的脑子,此刻还在消化美男的盛世美颜,所以用来处理他的话语花了不少时间。 她没说话,下面的巫支祁可绷不住了。 那水猴子不但有火眼金睛,好像还有六耳猕猴的本事,听觉十分发达,把天上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听到“事关帝庭隐患”六個字时,巫支祁几乎从地上跳起来,声音尖利沙哑的怒吼:“昊天小儿休要胡说八道!挑拨离间!殿下,殿下,小神冤枉啊!” “……” 什么隐患,什么罪责。 这都还没说呢,她自己就在那儿一个劲的喊冤。 那反应简直突出一个不打自招。 张昊不止一次感慨过。 这个世界太大,地广人稀,物资丰富饿不死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很少看到,就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非常的淳朴。 比起地球上那些勾心斗角了五千年的直立猿,这个世界的人类虽然各种奇行种,但大多数的心思淳朴得就像是乖宝宝。 张昊没想到。 人类如此,天神也是如此。 “巫支祁你住口!” 居高临下,张昊现在丝毫不怵那只水猴子,他疾言厉色道:“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别以为你和你背后的人做得隐蔽,就没人知道!你淹杀这一国之人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灭口?” 不知道是为他的气势所慑,还是真的被戳破了阴暗心思,巫支祁居然一时间不敢再说话。 场间沉默了下去。 精卫也没有说话。 但她本来靠在鸾驾上的慵懒坐姿,现在已经变得挺直,显然,刚才昊天太子的呵斥终于让她从花痴状态中惊醒。 吃里扒外? 杀人灭口? 联想到巫支祁的顶头上司共工氏,精卫就不由认真了起来。 同时,在刚才旁观昊天斥责巫支祁时,她的心中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敬畏,仿佛是在面对发怒的天空。 那是她在幼年时,面对震怒的父亲才会有过的情绪。 “退下!” 挥退了左右神将,前后侍女。 朱红色的鸾驾上火光大炽,阻断了一切窥探和偷听,精卫看了一眼张昊,示意他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张昊为难的看着她肩头上的小鸟。 那小鸟长得像只可爱的麻雀,通体火红,正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和张昊默默对视着。 那小鸟张了张嫩黄的喙。 吐出了小女孩似的声音。 “杂鱼,杂鱼……” “……?” “它是我的宠物离朱。” 精卫白嫩的手指抚摸着小鸟:“有它在,我能感知千里之内有无其他天神……好了,说说那巫支祁。” 离朱,黄帝时人。 传闻他百步能见秋毫之末,能见千里内之针锋,可见眼力之好。 而在山海经的世界观里,离朱就成了一种能看很远很远的神鸟。 好哇! 就是你这只鸟! 张昊一下就明白了,在观测当中他和瑶姬在巫山才快乐三天,就被远方的精卫得知……应该就是这小东西在监视他! “公主殿下应该知道,在下从小就能预知到一些未来的事情。” “嗯,听说过。” 精卫早就收集过他的情报。 世人都传,光严妙乐国的昊天太子,不但有不下于天神的俊美与智慧,还拥有未卜先知的异能。 未卜先知这种先天能力,很稀少,但是也很鸡肋。 自羲皇绘河图,算洛书,开创八卦以来,凡是有些本事的天神,几乎都能学过一些卜算的手段。 哪怕是凡人中的巫祭。 偶尔也能算到些东西。 大家伙儿都能学的技能,伱天生就会,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 “你都预知了什么?” 张昊压低声音:“巫支祁会反。” 精卫微微蹙眉:“嗯?她敢?!” 连天神都不是的小小水神,居然敢反?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