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才有人找过苏长河,那边又有人找上马蕙兰,领头的是马七叔家的大孙媳妇李丽云,她和带着几个年轻媳妇,一进门就叫:“蕙兰姑。” 按辈分来说,队里这帮小辈叫马蕙兰姑,就应该叫苏长河姑父,但是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先叫的,现在叫马蕙兰还是姑,叫苏长河成了叔,把人当成他们马家人叫了。 一帮年轻媳妇也跟着叫姑,围着马蕙兰笑,笑里还有几分不好意思,马蕙兰笑问:“怎么了这是?” “哎呀,我来说,”李丽云拉着马蕙兰的胳膊,朝房间里瞥了一眼,“姑,长河叔在家吧?” 马蕙兰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问问长河叔,他认识公社供销社的人不?或者他啥时候去县城啊?我们想让他帮忙带雪花膏和蛤蜊油……” 原来是上回马蕙兰和她们说过的话,她们今天拿到了工钱,就惦记起这事来。 “行啊!”马蕙兰一口答应,问她们各自都要什么,几人有说只要雪花膏,有说两个都要,还有说要一瓶雪花膏两盒蛤蜊油…… 这个乱的呀,马蕙兰没辙,跟老苏学习,把闺女叫出来了,低声道:“给妈记着,谁谁谁都要了什么。” 这几个人过来还不算完,没一会儿又有人来,说听说丽云她们让带雪花膏,她们也想带。 行吧,一瓶雪花膏是带,十瓶雪花膏也是带。 到最后,队里一大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过,苏月拿着纸笔,把脑子里记下的东西腾出来,苏长河站旁边瞅了两眼,感叹道:“咱队里的女同志还都挺时髦。” 苏月说:“爸你知道这说明了啥吗?” “啥?” “说明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之前大家连蛤蜊油都舍不得买,现在连雪花膏都用上了。” “还说明了一件事,”苏长河道:“女同志不管到啥时候,手里都得有钱,钱是人的胆。” 行吧,这也挺有道理,苏月点点头,继续写,写完,整体看了看,“咦?怎么没有大舅妈?大舅妈不要雪花膏?” 白红梅暂且顾不上雪花膏,老马家正盘账呢。 马老太太一笔一笔安排得清清楚楚,“分红的钱放公中,咱们几个人包括老四,个人挣的钱和以前一样,交一半,剩下的你们自己想怎么花怎么花。” “老四交上来的钱我给你攒着,到时候还给长河,老大和红梅你俩交上来的钱,放心,我和你们爹不动你们的,以后学文学武长大,家里盖房子就从这里出。” “妈你说哪里的话?你给我们收着,我们肯定放心!”白红梅忙道,她心里已经飞快地打起算盘,她挣了三十块五毛,她男人挣了八块二,他俩加一块就是三十八块七毛,交一半,她手里还能有十九块三毛五。 白红梅眼睛都笑眯了,伸手把马向东还没捂热的钱拿过来,数了一半给马老太太,“妈,呐,这是我们的。” 马向东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存款,他上次回来是十月份,到年底一共发了三个月工资,运输队有吃有住,之前他一个月花不了一块钱,不过最近因为和文娟一块,花钱比较多,身上就剩下二十。 他抽了两张一块下来,剩下都交给马老太太,“妈,这是这三个月的。” 马老太太的目光在他手里剩下的两块钱上停了停,又瞅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我和你们爹也是一样,我俩的也交一半到公中。”老太太以身作则,当着大家的面,把他们老两口的钱也分了公私。 账盘完,老太太脸上就带了笑,“红梅,看看家里要买什么,明天我们去公社打年货!” 马学文马学武先叫了起来,“好哦!打年货咯!” 马老太太拍拍猴到她身边的二孙子,又拿了二十块钱给白红梅:“你看着买,给学文学武一人做身衣裳,咱家孩子今年过年也穿个新衣裳!剩下的买点红糖、扯块布,年初二带回你娘家,给你爹妈!” 白红梅眉开眼笑,先是“哎”了一声,又忙道:“我娘家我手里有钱,给你跟爹做身新衣裳吧!” “不用,我俩都一把年纪了,做什么新衣裳?不是糟蹋钱吗?就按我说的办!” 整个前进大队,不止老马家在计划明天打年货的事,大家伙都有这想法,难得今年家里有粮,手里有钱,能过个肥年,当然要好好准备年货。 给老人孩子买件衣裳,再称点猪肉,年夜饭家里也吃顿好的! 三狗子家,他妈王春凤就在和婆婆商量,除了扯布和称肉,还要买什么? 三狗子在旁边撺掇:“买糖!再买点糖!” 王春凤大气挥手:“不就是糖吗?一分钱一颗,咱家分的钱零头都够买了,给你们买十颗,一人两颗,老大老二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