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方圆又在桌上敲了一下。 芸惜收回思绪,在账本上找到林景州的名字,做了记号。 冬衣发放了大半个时辰。 一切结束后,她把账本交给方圆,想在人群中寻找林景州,远远看到他抱着衣服往外走,她快步追上去。 “林景州!” 身形瘦削的少年缓缓回头,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目光闪烁无助,没有七年后的狠辣阴鸷,此刻只是一个茫然无措的少年。 芸惜走到他跟前,想说话,可盯着那张脸,一时间有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们一点都不熟,她记忆中两人只有见过两三面,那时候她都是表面恭敬,内心不屑一个太监而已。 可就是这个她不屑的太监,让她当了一个饱死鬼。 还为她得罪了主子。 大牢里发生的一切,任在眼前。 “你……”想说的话在看了到他怀里抱的冬衣时,换了说辞,“你没交钱,穿这种冬衣,会冻死人的!” 刚从东三坊发出去的太监宫女,是分不到贵人跟前的,一般都是各坊最脏乱差的地方,在那里你得表现好了,钱交够了,人情走足了,才能分到更好的地方。 各坊的掌事每年都能从新进宫的太监宫女手里捞一大笔油水。 林景州低着头,微抿着唇,声音还带着少年气,“我没钱。” “你跟我来!” 芸惜转身往东三坊里走,走了几步,回头见他还站在原地,盯着她瞧。 “走啊,这里可是宫里,我还能卖了你?” 听到‘卖’林景州表情变了变,眼底慢慢浮起泪花,但他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芸惜抿了下唇,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懊恼地走走到他跟前,说:“我是被我爹娘卖进来的,因为他们缺钱给我哥娶媳妇儿。” 林景州诧异地看着她。 “我以前恨他们,恨死了,但我现在不恨了,他们给我一条命,我赎回来了,以后我只为我自己活,不用想他们,也不用养他们。这样想想,也不错,是吧?” 见林景州还不说话,她索性拉住他的手就往东三坊走去,一边说道:“我比你大,又比你早进宫三年,日后,我会照拂你的!” 他给了她死前最后一抹温暖,重活这一世,她不会忘恩负义的! 林景州望着芸惜的背影,眼底情绪复杂。 她……是不是认出他了? 到了门口,她让他待着别动,然后走进去找方圆。 “什么?你要太监服?你要这干嘛?你才多大,就,就找对食儿?” “去你的!”芸惜红着脸啐了他一下,“方圆,给不给一句话?你今天帮我,我以后记着你这份情,日后我发达了,一定带你一份!你要是不帮,我也不记恨你,但是日后有好事,我可不会想着你!” 既然重活,她只想让自己过得好。 方圆和她交情一般,所以他能不能打动她开口救他一命,全看他的造化了。 “给给给!” 没一会,方圆就从里面拿出一套实打实的太监冬装,“跟个小鸡仔一样,你干嘛对他那么好?你们不会是同乡吧?”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索性让方圆误会下去,“是!所以日后你若是看到有人欺负他了,方便的话,就跟我说一声。” 方圆随口应了一句,“知道了。” 她看着方圆,笑了笑,“方圆,你会庆幸你今天的善举的!” 说完,也不管方圆一脸茫然的表情,她抱着衣服走出门。 林景州站在角落,盯着她,“我们不是同乡。” “我知道。” 他盯着她又问了一句:“什么是对食?” 茫然无辜的眼睛和前世大牢里静静望着她的眼睛慢慢重合。 芸惜的脸唰一下红了,她把太监服塞到他怀里,“问那么多干嘛!这身暖和点,你身上那件衣服,没办法让你熬过这个冬天的。” “谢谢。”林景州抱着冬衣,小声道谢。 “你没给钱打点,他们一定把你分到了辛苦的地方吧?” “净房。” “什么?!” 竟然把他分去刷马桶! 她一直以为他一进宫就去了御书房,没想到他第一个去的竟是宫里最辛苦最脏的地方。 林景州被她吓一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