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有些难以相信,先前好心替他解围的人,竟然就是亲手将他老师抓了的人。
“臣余舟……求见陛下。”余舟避开他的视线,对着御书房的门口又磕了个头。
“陛下歇息了,没空见你。”裴斯远冷声道:“余主事还是识趣一些,莫要让自己难堪。”
余舟红着眼睛看着前方,又磕了个头,朗声道:“臣余舟,求见陛下。”
裴斯远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带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余主事。”裴斯远突然蹲下了身,看向余舟道:“我念着你年轻不懂事,再给你一次机会,老老实实起身离开,出了皇宫去你的中书省衙门继续好好做你的主事,否则你定会后悔。”
余舟看起来也不是个胆子大的,被裴斯远这么一吓唬,面色登时变得有些苍白。
他双目原本就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如今长睫似乎都要沾上水汽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臣余舟,求见陛下。”余舟又朝着前方磕了个头。
“跟你好好说你不听!”裴斯远说罢骤然起身,在余舟不安的目光中俯身逼近,然后下一刻,他竟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宫门口行去。
余舟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裳,直到裴斯远走出了老远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一个男子,自懂事以来还没让人抱过,更不要说是以这种姿势,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你!放开我!”余舟怒道。
但他这长相和气质,发起怒来也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像是小猫拿爪子虚挠似的,不仅不让人忌惮,反倒惹得人越发想逗弄。
“警告过你了。”裴斯远淡淡地道。
他手里打横抱着余舟走了这么远的路,说话时竟连气息都没乱。
“我是朝廷命官,你岂可如此折辱我?”余舟道。
“这就受不了了”裴斯远垂眸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顽劣地笑意:“我没扯了你的官服,算是对你很客气了,你的先生被我抓起来的时候……”
他话到此处,便见方才眼底还只有羞恼的余舟,眼眶骤然一红,像个发了狂的小兽一般,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就想动手。裴斯远明明被他冒犯了,但见他这副样子,不知为何后半句对程尚书不大尊重的话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小傻子自己都顾不上了,倒还要为他的老师拼命。
可惜小猫爪子都不会伸,在人身上抓挠两下造成的唯一后果就是让裴斯远突然有些心浮气躁。
于是他抱着人一颠,直接将人扛在了一侧肩膀上。
余舟是个文臣,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扛在肩上招摇过市,确切的说是招摇过了整个皇宫。
裴斯远就这么一路扛着他,直接将人送出了宫门,这才把人放下。
“你……无耻!”余舟一张脸几乎要红透了,看向裴斯远的目光带着愤怒和羞恼。
“我还有更无耻的时候呢,你要是想试试,就继续在这儿跪着。”裴斯远指了指宫门口,笑道:“要不然就老老实实回去,别再掺和此事。姓程的那个老匹夫是死是活,不是你能决定得了的,懂了吗?”
余舟立在那里瞪着裴斯远,由于情绪起伏太大,他这会儿呼吸都是乱的。
但他看向裴斯远时的目光,此刻却毫无惧意,竟是难得被激出来了斗志。
随后,余舟竟真的一撩衣袍,跪在了宫门口。
裴斯远在京城跋扈了这么多年,众人背地里骂他编排他的不计其数,但任谁当着面都没忤逆过他,哪怕是那些老臣,念着他这疯起来六亲不认的性子,也决计不敢当面得罪他。
这小傻子竟当面同他叫起了板?
裴斯远回到御书房的时候,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烦躁。
路知南正在批折子,见状抬眼看了他一瞬,“打发走了?”
“宫门口跪着呢!”裴斯远道:“我倒要看看他能跪到什么时候!”
路知南失笑道:“早说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顺便替程尚书做做戏,谁让你多管闲事?”
“臣这可是为了陛下着想,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别说二十板子了,一板子就能把骨头敲散了。”裴斯远道:“届时程尚书出来发觉自己的弟子遭了难,说不定气得又回去了。”
“那就让他这么跪着?”路知南挑眉问道。
“烦!”裴斯远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他当日从角门出了宫,绕到了街对面的一座哨楼上,坐在那里喝了一下午的酒。
他坐在哨楼上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宫门口那个单薄的小小身影,从午时一直跪到了日落,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起身。
“蠢!”裴斯远将手里的酒杯一摔,大步下了哨楼,径直朝着宫门口跪着的人行去。
小寒一直守着不远处看着他家公子呢,这时见到裴斯远气势汹汹地过来,以为他要动手,慌忙上前想护在他家公子身前。没想到裴斯远看都没看他,上前将地上的人一把捞起来,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掳走了。
“你……你是谁啊?”小寒并不认识裴斯远,见状想上前阻拦,却被对方的亲随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