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后的力气,扯着嗓子问:“怎么没有人施粥?朝廷没有派救灾官员吗?” 被他问到的人麻木的抬了抬脸,冷冷的笑了一声,像是在讥笑他的无知,又像是在苦叹自己的命运:“你还想喝粥啊……负责我们这边的薛巡抚,都被陛下调回旧都去了,现在新的巡抚还没有来呢。” 朱祁镇怔怔的跌坐在了地上,突然,他捂住了嘴,无声的大笑了起来,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居然是这个时候……居然是这个时候吗? 他泪流满面。 他想起来了,自己确实下过这么一道命令。 本来他是打算再给鲁地指派一个巡抚的。 但是…… 但是,他当时光顾着和朱祁钰留下来的那些老臣们打擂台,争夺那些原本应该属于他这个皇帝的权力,所以,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久而久之,他彻底将其抛到了脑后。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份报应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狠。 曾经自己造的孽,有朝一日居然落到了他头上——他当年不顾鲁地的百万灾民,强行调走薛希琏,而现在,他成了这百万灾民之一。 朱祁镇似哭非笑。 现在,他该怎么办? 薛希琏已经被调回去了,目前在这里的官员大多 都是些阳奉阴违的东西,根本不肯好好的救济灾民,指望他们来帮忙,还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该怎么在这一场灾难中活下去呢? 朱祁镇不知道。 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的茫然。 而这一次,他身边再也没有了其他人。 一个月后。 朱祁镇自己都没有想过,他居然能够在这个鬼地方活上整整一个月。 但事实就是,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为了活下去,朱祁镇干了很多自己曾经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跟着其他灾民的脚步,在地里挖过幸存的草根,在树下刨出了还未腐烂完的落叶,甚至还跟其他人一起争先恐后的抢夺着一块观音土。 他现在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紧紧的握着自己拼死抢来的东西,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疑神疑鬼的感受着周围的动静,生怕从哪个方向钻出一个和他抢夺这点粮食的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他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胳膊却一天比一天要细,整个人看上去骨瘦如柴,只有那肚子……大得让人害怕。 朱祁镇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突然,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腹中传过来的前所未有的剧痛。 朱祁镇挣扎的呻|吟着:“救,救命……” …… …… …… …… :“……¼()¼” 救命! 这真的不是什么鬼故事吗? 朱祁镇已经彻底傻了,可就在他觉得已经足 够绝望的时候,突然,身后压着他梳妆的婆子开口了。 婆子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同情和怜悯:“夫人……皮儿马黑麻,虽说是瓦剌人,但是这些年来久沐汉风,您就……” 朱祁镇完全听不懂这婆子都在说什么,但是这具身体似乎还有意识存在,身体的主人轻轻的开口了,声音悲怆:“自古以来,犯了罪的官员家属,罪行再怎么深重,惩治再怎么严厉,也无非就是没入教坊司为奴,再不然,就是被派去戍守边疆,充为苦役。” 她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全部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声音更是悲痛到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地步。 “从来没有哪朝哪代的规矩,要把一个官眷,送给异族做妾为奴!” 更何况,谁不知道他们家老爷一直都和瓦剌是死对头? 当年,瓦剌人攻打京城,他们老爷痛打落水狗,追出去几百里,一直都活跃在抵御瓦剌的最前线,双方之间的仇怨,可以说是仇深似海。 新登基的皇帝,杀了她的丈夫,把她送给一个瓦剌的臣子,何其耻辱? 于谦相公,王文相公,每个人都和她的老爷一样,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结果都被那该死的狗皇帝给害死了。 她苦笑一声,想起曾经见过数面的于夫人,再想想自己的命运,不禁为于夫人感到庆幸。 庆幸她已经去世多年,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