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内,听闻这个消息的谢怀卿愣神半晌,眼里露出伤感和惆怅,虽然公主早已与他这个奴才早已没有了任何关系,可毕竟也差一点就要成为夫妻,如今佳人突然逝去,好像这世间曾与他有联系的最后一人也不复存在。
三年前先皇病重,因为疼爱荣华这个女儿,当即给她和当时最富盛名、才貌俱全的丞相家公子谢怀卿指了婚,因为丞相是大皇子一派最重要的权臣,把最疼爱的女儿嫁到谢家,也有让大皇子登基后护好这个妹妹的意思。
本来以先皇的意思是尽快完婚,让他能看到女儿出嫁,也不用等他驾崩之后还要守孝耽误了几年青春,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先皇还是没有撑到婚期的那一天,本来已经定好的日子也只有往后拖延。
接着,便是二皇子逼宫上位,大皇子夺嫡失败,自然而然,大皇子的派系也受到了新皇清算。
谢家首当其冲,丞相没过多久便受到了多张折子的指控,什么贪污受贿、御下不严、欺压百姓等莫须有的罪名全部加在了丞相身上,整个家族受到牵累,全部入狱隔日问斩,唯有谢怀卿因为皇家准驸马的身份躲过死劫。
可新皇对大皇子和二公主的嫉恨早已深入骨髓,为了羞辱他们,谢怀卿死罪虽免,活罪难逃,竟被新皇以罪臣之子不配迎娶公主为由取消了他与二公主的婚事,剥夺驸马资格,招入宫中为奴。
虽然皇帝也许是担心他过了年纪承受不住那一刀丢了性命,并未对他施以宫刑,可那象征着尊严的地方被加以束缚,起居自称皆与太监无二,让他曾经的好友都以为他已经投身阉党以他为耻,又何尝不是一种羞辱。
从此,世上再无才貌双绝谢公子,只有皇帝身边的秉笔奴才。
这也是谢怀卿为什么成为了裴千雪的前未婚夫。
虽然两人从指婚到谢家出事以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谈不上任何感情可言,但出于内心的道义,谢怀卿想办法弄到了些纸钱,在四下无人的地方单独为公主举办了一场吊唁。
也算全了他们曾经有过婚约一场。
与此同时,大概是为了奖励秦野这次的辛苦,皇帝终于给他安排了一个兵部的职,权力不高,也就是负责战时征兵、闲时练兵,然后负责军队里的一些开销用度之类。
尽管如此,秦野也满意了,他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只要还能领兵打仗保家卫国就行,至于皇位上的那个人是谁,他们一家都持中立,只要不改朝亡国姓裴的谁坐上了便效忠谁就是。
秦野新上任第一天,从未与这位定远侯打过交道的同僚想要打探他的底细,于是在散值时发出了邀请:“侯爷来京不久,恐怕对京城还不怎么熟悉,不如我等邀请侯爷一起去那最大的酒楼小聚,再饮上几杯,尝尝京城的美酒与边疆的有何不同。”
另一个人道:“或者侯爷更喜欢香风细语的欢沁楼,那里的姑娘最是温柔,侯爷可点几个自己喜欢的。”
然而无论是美酒还是美人秦野都没兴趣,也不对,秦野如今只对府里的那个美人有兴趣,想到待会回去他就可以和她一起用晚膳,秦野当即推拒了同僚的邀请,迫不及待地就往府里赶。
剩下两同僚面面相觑,这定远侯美酒和美人都不喜欢,难道是爱财之人?
秦野回到府里果然看到裴千雪已经在饭厅里等着他,宛若等丈夫归来的妻子,顿时心中柔软,将在路上买的糖糕纸包拿出来给她:“这是路上买的糖糕,很甜,待会饭后你可以吃。”
裴千雪笑着接过,忽然发现他伸过来的手背上有着些许伤口,担忧问道:“今天不是去上值了吗,怎么受了伤?”
秦野享受着她的关心,对这点小伤不以为意道:“几天不见跟那群兵蛋子好好切磋了一番,可能是不注意时蹭到了,没事,再重的伤我都受过,这点小口子不碍事。”
裴千雪不赞同地嗔他一眼,让一旁的侍女去拿她的药箱过来,然后对男人说道:“勿以伤小而不治,小伤拖久了也会变成大问题要人命。”
随后她认真地给秦野上起了药,从秦野的角度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白净的小脸和引人采颉的唇瓣,他顿时耳根一红,稍稍偏过了视线不敢多看。
裴千雪这时又道:“我知道将军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情况危机时需要冲在最前线,但也请将军无论何时也要爱惜自己,若是将军出了什么事,谁来保护我们呢?”
以前秦野听的最多的都是告诉他要英勇无畏,连爹娘从小教育他的也是这样,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要珍惜自己,为他的一点小伤便如此担心,秦野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情绪,将胸腔涨满。
感受到她手下轻柔的动作,仿佛将他当成了需要好好爱惜的宝物一般,秦野喉结滚动,轻声道了句“好。”
饭后秦野邀请裴千雪到花园里散步,忽然听得屋檐上有瓦片滑动的声音,秦野第一时间将裴千雪护在身后,眼神犀利地朝房顶看去,冷声呵斥道:“谁?”
半晌后屋顶上一片安静,秦野知道那人已走,警惕却依然没有放下。
他才刚来京城没多久,甚至今天才第一天上值,未曾与谁结仇,谁会派探子来监视他?不清楚敌人底细的秦野先将裴千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