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没有女人,连端茶送水的婢女也无,空荡冷清。于是唐不离学着做糕点和羹汤,偶尔给忙得顾不上吃饭的小周大人送点温暖。
这是她唯一能为周蕴卿做的,只有如此,她才能抵消那心底的愧疚与挣扎。
终于在烧了两次厨房,糕点硬邦邦险些噎出人命后,周蕴卿终于委婉地告诉她:“乡君不必勉强自己做不擅之事,如常便好。”
他越是通情大度,唐不离便越是内疚。
既然自己没有洗手作羹汤的天赋,那邀请周蕴卿去望仙楼用膳,以酬谢他这些时日的照顾总不是问题。
用过膳,周蕴卿礼节性地送唐不离归府。
两人骑马并驾,慢悠悠行着,不知怎的,就去了当初周蕴卿住过的后街客房。
推开门,尘灰自房梁簌簌落下,斜阳照射的墙面上,峥嵘的字迹犹清晰存在,诉说笔者胸中的恣意汪洋。
“这篇赋文千古难得,为何没写完?”
唐不离抱臂站在墙边,问道。
周蕴卿与她比肩而站,想了想道:“心不静。”
“为何不静?”唐不离好奇。
在她眼里,周蕴卿是那种天塌下来了,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冰人。
周蕴卿没有回答,解下腰间的细长银鞘,拔-出一看,不是匕首,而是一支笔。
他竟是随身携带笔墨!唐不离再一次被书呆子折服。
周蕴卿站在满墙墨迹前,略一沉思,便开始补写赋文。
他写得很认真,悬腕垂眸,仿佛在做一件极为神圣之事。夕阳的暖色打在他的侧颜上,镀着金光,七分清俊也被衬托出了十分。
他是这样的坦荡清正,清正到令天下宵小汗颜。
唐不离张了张嘴,再也忍不住了,鼓足勇气道:“其实,当初资助你笔墨书籍之人,并不是我。”
良久的寂静。
完了完了。
唐不离瞬间泄气,慌乱地想:书呆子嫉恶如仇,最厌弄虚作假之人!一定恨死她了!
(十)
“那个……抱歉啊,瞒了你这么久。”
唐不离没脸再面对周蕴卿,匆匆丢下这句话便往屋外冲。
“我知道。”
周蕴卿清冽的嗓音传来,将唐不离的脚步钉在原地。
她转过身,睁大眼道:“你说什么?”
“我知道那些东西,并非乡君所赠。”
周蕴卿总算落完最后一笔,转身看她,“我登府拜谢那日,乡君眼里的惊讶不像作假。想要查明此事,并不费工夫。”
“你竟是那么早就知晓真相了?”
唐不离百思不得其解,“那为何不拆穿我?”
周蕴卿收回笔,平静道:“乡君帮我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何况当初为我解围,教我礼仪酬酢,雪中送炭提供吃住照拂的,的确是乡君,不是吗?”
何况,清平乡君惴惴难安,想尽法子回赠他的模样,
的确有趣。
这是他心底的秘密,永远不会说出口。
一番话说得唐不离百感交集,一颗心仿佛从崖底直飞云霄。
霎时间,世界都仿佛亮堂起来。
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古板,该死的诱人!
唐不离那颗招猫逗狗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她心脏砰砰直跳,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将周蕴卿不近人情的清冷外壳剥离,逼出梦里那副面色绯红、礼教崩坏的模样。
“小周大人没有妻室吧?”唐不离向前一步。
惊异于她话题转变如此之快,周蕴卿略一怔愣,随后诚实点头:“不曾。”
“你如今可是香饽饽,那么多权贵想与你结亲,为何不肯?”
唐不离又向前一步。
“不喜。”周蕴卿答。
“那些给你说媒之人都快将门槛踏破,你定是很苦恼。”
“是。”
“我亦苦于媒人纠缠,既然我们所烦之事是同一件,何不联手?”
“如何联手?”
入套了。
唐不离再向前一步,几乎贴着周蕴卿的胸膛,骄傲笑道,“我们成亲,堵住悠悠众口,如何?”
周蕴卿略微绷紧身形,垂眸看她。
唐不离从斜阳入户等到余晖收拢,直至嘴角的笑几乎快挂不住了,也没等到周蕴卿的回答。
(十一)
唐不离睁着一双疲青的眼,在榻上辗转了一夜。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大概被拒绝了。
她婚事不顺,连退亲都被退过了,被拒绝一次也无甚大不了的……
可拒绝她的是周蕴卿哪!一想起书呆子那张无动于衷的脸,她便心塞。
罢了罢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与其在一棵树上吊死,还不如去看看别的树杈。她好歹有个乡君的头衔,姿色也不差,还怕招不到赘婿不成?
唐不离握拳安慰自己,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片刻,又颓然栽入被褥中……
还是心塞,没劲。
浑浑噩噩过了半日,便听侍从笑着禀告:“乡君,小周大人来了。”
唐不离倏地从椅中站起,见到那道熟悉清俊的身形跨进门来,她又慢慢坐了回去,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