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闲话,徐婆子领了一个有些脸熟的体面婆子进来,后面跟着一溜小厮抬着箱子。
看到熟悉的红漆包金木箱,我一下子猜出了婆子的身份——绮礼的人。
“主子,”春花立刻告诉绮罗:“您看周嬷嬷来了。三爷打发周嬷嬷给您请安来了。”
“贝勒爷吉祥,十三阿哥吉祥!”
周婆子给我和胤祥请过安后跪地给绮罗磕头:“奴婢给姑奶奶磕头,姑奶奶万福金安!”
“周姐姐,”徐婆子架住了周婆子:“主子现病着,不受头。”
“是,是!”周婆子爬起来,冲我福了福:“回贝勒爷,奴婢主子想跟贝勒爷求个恩典。知道姑奶奶病几个月了,不见好,奴婢主子心里着急便特特的收拾了一个庄子,打算接姑奶奶过去养几天,等好了,再送回来。”
如春花所想,我不能送痴傻的绮罗回娘家养病。特别是还夹杂了个至今不死心的胤禟——才闹出江湖人劫持的故事,没得又生出丑事来。
“回去告诉你们家三爷,费心了。”我婉言拒绝:“只是你家姑娘现是我的庶福晋,若是病了便送回娘家,外人瞧着也不妥。既是挂心,常来瞧瞧,也是一样。”
“是,是,”周婆子连声答应,不敢再多言语。
看着抬进来的六个大箱子,我问:“你们家三爷这次送什么来了?”
这么大阵仗。
“眼见八月节了,送些节下用物给姑奶奶。”周婆子谦卑回禀:“因都是家常用物,也没写礼单。”
“哦!”
绮礼对这个周婆子倒是信任,不担心贪墨。
我来了兴趣:“都是些什么啊?打开我瞧瞧!”
“是!”周婆子摸出钥匙,打开了箱子。
“贝勒爷,”周婆子轻描淡写道:“这个箱子里都是奴婢主子预备给姑奶奶年节赏人用的,主要是些荷包手绢,再还有些新铸的银钱。”
不说两包袱银锞子的价值,只看箱里累叠整齐的新铜钱,只怕就有一百吊——这便就是一百两了。
早前端午节,绮礼就曾送了三百两。银锞子也按这个计,就是四百两了,足抵绮罗在我府四年的分例。
照这么个送法,一年四节,绮礼只银子就能送绮罗一千五百两。
不得不说绮罗有些福气,修了绮礼这么个大方富豪哥哥,即便傻了,也不差钱用。
就是绮罗现在会使钱吗?
这些银子钱,我扫一眼金嬷嬷、徐嬷嬷,心说:还不是这两个婆子看着使?
第二只箱子甫一打开,我即嗅到一股子新蚕丝味。
“贝勒爷,这一箱十二床被子,”周婆子告诉:“姑奶奶六条,余下六条,是奴才主子想着姑奶奶这一向病着,没精力张罗房里的人事,所以代姑奶奶置办给金姐姐、徐姐姐同春花的,一人两条。”
绮罗三月进府时,琴雅照秀英的例给安排的六床铺盖都是棉花被。
绮罗庶福晋分例里一年有十二斤棉花,可做一条六斤的新被和三套棉衣棉裤。分例会在八月节、冬节、新年作三回发放,并没有蚕丝被。
确切地说,即便是我,也都是棉被。
皇阿玛推崇节俭,宫里打皇太后起,都是棉被。
绮礼仗着有钱,送绮罗蚕丝被不算,连丫头婆子都赏丝被。
就绮礼这个做派,难怪春柳不愿留,留下的春花、金嬷嬷、徐嬷嬷也都看不上我府邸的月例,胡乱堆在卧房,封条都懒怠拆。
绮礼这是花钱替绮罗买忠心啊!
“这一箱子都是秋衣。”周婆子打开第三个箱子:“往年姑奶奶的衣裳都是春花、春柳两个人做,现春柳伺候奴婢主子去了。奴婢主子担心姑奶奶跟前只春花一个人做不来,所以还叫春柳照往年的例做了衣裳来给姑奶奶,省些春花姑娘的手脚。”
“这三包衣裳也是奴才主子代姑奶奶张罗给房里人的。”
衣服打成包袱,看不到,但冲各色包袱皮的质地,也能猜出衣服都是上用内造的织金缎、妆花缎、刻丝缎、云缎、宫绸、春绸、绵绸一类。
如此对比端午那一箱绸缎,我无奈叹气:就为送回一个春柳,绮礼现做了这许多衣裳来——连丫头婆子的都有。
这哪儿是为省春花手脚,根本是绮礼已经知道了绮罗院子奴才跑光,绮罗只得三个陪嫁丫头婆子伺候的故事。
“贝勒爷,”打开第四只箱子,周婆子告诉:“这一箱就是冬日常用的皮毛丝绵棉布绫罗绸缎,是奴才主子给姑奶奶自做或者赏人的。”
绮罗不傻时家常都扶手不动。现在傻了,这些没帐的绸缎还不是跟银子钱一样都听凭她的丫头婆子使?
绮礼为了替绮罗笼络人心,真是舍得下本!
“这一箱就是些手炉,银耳、燕窝、红枣、桂圆、核桃等家常吃用。”
这箱子倒还罢了!
“这一箱子则是一箱子扬州花灯,是奴才主子送给姑奶奶玩的,再还有一副画。”
竟然还有花灯和画?花灯也就罢了,如果是绮礼自己的画,那又是过千的银子。
如此绮礼与绮罗八月节的这一份礼就是近两千两,加上端午那份礼,都超过我这个阿哥贝勒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