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主事说到这?里,添着解释了一?句,“罗大人?已与翰林商量过了,还找了舒闻岚舒大人?拟年号,舒大人?说,陛下谵妄,年号便是拟了,陛下也无法挑选,执意让下官等先来请示柳大人?您的意思。”
柳朝明的眸光落在窗外的风雪,片刻,只应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由谁拟,怎么办,连个交代都没有。
但江主事亦不敢问,深宫里蜚短流长,而?今要拟的这?个年号,究竟是姓朱还是姓柳,揭开壳掀了盖,还有个争头?。
谁会嫌命长去追问摄政大人?这?个?
于是只好退去一?旁,陪着这?深宫至高无上之人?一?同看雪。
今年的雪可真大啊。
印象中,十余年前的杭州,也有过这?样一?场风雪。
那是景元九年,柳昀将安然与阿留捡回府的第二年。
杭州府流民成灾,一?入冬就落雪,路边尽是冻死的人?。
柳府慈悲,每月都开仓施粥,可天下百姓涌到眼?前,一?座府邸的存粮连杯水车薪都不如。
每回施粥,安然与阿留都跟去帮忙,每回去之前,都趴在窗沿对?着勤勉苦读的柳昀问上一?句:“少爷,您不去么?”
不去。
自他将他二人?捡回府,被关在祠堂五日,听着柳胥之一?遍又一?遍地追问“尚不能自济,何以济天下”后,便不再去了。
尚不能自济,即便施恩济民,施的,也是父亲的恩。
柳昀十一?岁那年春,生母祭日当天,因上香耽搁了去学堂的时辰,柳胥之命人?伐了他院中的玉兰树。
隔一?日,他便
收拾行囊,离家上京。
安然与阿留追出来:“少爷,您走了,我?们怎么办?”
柳昀抚了抚自己的自己的行囊,里头?除了衣物,只有一?些?他从前帮人?写家书?时,赚取纹银买下的干粮。
“我?此?去上京,科考谋生,未必有余力照顾你二人?,你们该留在柳府。”
安然却道?:“我?与阿留不要少爷照顾,少爷对?二人?有大恩,无论您去哪里,我?们都跟着,我?们会照顾少爷。”
柳昀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他是个不善解释亦不愿对?己身事多作解释的人?,半晌,只道?:“走吧。”
那已是景元十年的事了。
江南连着两年桃花汛,浙北一?带颗粒无收,杭州府富庶,各地流民都涌入此?处,城内塞不下了这?许多人?,官兵便在城门拦着。
出了城门,沿着官道?朝北走,越走越触目惊心,路旁全是饿死的,病死的人?,有些?还有一?口气,奄奄一?息只剩皮包骨,旁边就躺着逝去的亲人?,尸体早已发臭,甚至连四肢都不齐全,想来是被狗啃了去。
杭州的春有沾衣不湿的杏花雨。
可柳昀只觉这?雨比雪还阴冷。
哪里是府,哪里是镇,哪里是江山与天下?这?分明是人?间地狱。
一?名**岁的小女?娃看他三人?衣色光鲜,趴跪上来,不住地磕头?:“公?子、这?位公?子,我?与阿娘已三日没吃过东西了,求求您,分我?些?吃的吧。”
她瘦得连眼?窝都陷了下去,明明才**岁的年纪,青丝枯黄,还掺着一?两根白发。
柳昀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吩咐:“阿留,把?我?们的干粮分她一?些?。”
阿留原就是流民,知道?灾荒年间的苦,抓紧布囊道?:“少爷,上京的路还远,若分了,我?们……日后吃什么?”
“我?……”柳昀垂眸,“可以为人?写字,写家书?。”
“没用的。”安然道?,“少爷您有所不知,但凡流民,个个都与亲人?失散,能活着已艰难,哪里还会想着寻亲。”
跪伏在地上的小女?娃抬起眼?,趁着他三人?说话的当口,忽然一?把?抢走阿留手里的行
囊,转头?就跑。
他们离开杭州府已三日,没了行囊里的干粮,往前往后都路茫茫。
阿留急得一?下慌了神,大喝一?声:“站住!”不等柳昀与安然拦阻,追着小女?娃远去,一?下便跑得没了影。
天已快暗了,到了夜里,也不知雨势会否变大,阿留能否找回来。
柳昀与安然顿在原地,想去寻他,又怕都失散。
柳朝明沉吟半晌,自腰间取出一?枚碎银,交到倚在荒道?旁,一?直拿眼?盯着他们的一?名精瘦汉子手上:“这?位叔伯,我?与舍弟要去寻人?,劳烦您,若待会儿?一?名大约七八岁,模样白净清秀的男童找回来,务必请他在这?里等。”
精瘦汉子上下打量了柳昀一?眼?,接过银子拿牙咬了咬,眉宇中浮起不忍之色:“看你这?模样,该是富人?家的小公?子,既唤我?一?声叔伯,我?也不瞒你。这?荒郊里全是遭了灾荒的流民,一?个小娃娃,哪有丢了的还能找回来的?一?定早被人?掳走了。”
安然一?听这?话,浑身一?震,竟是僵住了。
精瘦汉子又看柳昀:“没明白是吧?想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