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位子上,一坐就是十几载,他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早就忘了当初的那份惶然无措。
“老师是朕的老师,也是皇兄的老师,你教导朕兄弟二人,为人,为君,这么多年,”建弘皇帝喉咙微动,“你是这世上最好的老师。”
“你知道朕不愿烂在锦绣堆里,你也明白朕哪怕是个病骨头,也想认真地收拾好祖宗丢给朕的这副烂摊子,可是大燕的烂疮太多了,朕这副身子,支撑不了朕的那颗心,朕只能尽己所能的谋划好每一步,生怕自己辜负皇兄,辜负祖宗,老师,有时候朕真的很怕。”
他望着端坐在那张椅子上,虽然老,一副脊骨却仍旧端正的老师,像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朕坐在这位子上的每一日,这颗心都高悬着,不敢落定。”
“高处不胜寒,臣明白。”
陆证看着阶上的皇帝,那样一副病骨,泡在药里就这么泡了十几年,一直坚持到如今,已经只有一副枯槁了:“陛下是臣的学生,最好的学生,臣明白您的害怕,曾经您的皇兄坐在那个位子上,也如您一般害怕,所以赵籍必须死。”
建弘皇帝凹陷的脸颊肌肉颤动:“老师……”
“朕,”
建弘皇帝忍了又忍,“不愿任何人诋毁修内令,也不愿任何人诋毁您,但他们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陆家,已是参天之木了。”
“参天之木。”
陆证揉捻着这四字,他想了想偌大一个陆府,到底只有他与孙儿两人而已,其他的根须兀自茂盛,竟也可称参天了。
“乌布舜说,朕左右也不过只有七天了,也许七天都不够。”
建弘皇帝闭了闭湿润的眼,再抬首,他看向阶下那片长幔遮掩的晦暗处,那里停着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椁:
“老师,跟朕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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