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说完便沉默了起来,他立时感到事情很棘手。
杜尚书道:“这采伐来的鲜料,要等其自然干燥是来不及了,本官听说,用水煮过的木料干得快。敢问徐老先生,能否用水去煮?”
徐老木匠道:“回禀大人,用水煮木料,小民从未做过,至于能不能行故不敢讲。不过就是能行,这么大的木料,用什么家什去煮哪?”
一句话,说得杜尚书哑口无言,也把杜尚书的幻想给戳破了。杜尚书心想:是呀,这么大的树,用什么家什去盛呀?我怎么越发地蠢了?转而又道:“能不能用火去烤?”
徐老木匠听了,沉思片刻,道:“回禀大人,用火烤木料,倒是经常做,但只是这等鲜树,却没做过,小民也不敢讲可与不可。”
杜尚书见谈话到了这个地步,再坐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反倒尽生尴尬,于是道:“请徐老先生再多想想,看看还有什么法子没有。若是能解决了这个难题,女儿国百姓不会忘记您,我杜某也会重重感谢。”说完便起身告辞。
徐老木匠赶忙起身,一边施礼,一边应承道:“小民定当尽心。”
徐老先生直把杜尚书送出驿站外才止步,望着渐渐远去的杜尚书,不住地叹息与摇头。
俗话说,言着无意,听者有心。康恩在一旁听了杜尚书与师父的谈话,明白了杜尚书此次来访师父的真正目的:她是想求干燥木料的办法呀。又听杜尚书说,事成后有重谢。心想:这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如果能把这事办成了,不就发达了?但转念一想,这种事我也没做过,万一办砸了,不就闯了大祸?性命也难保了?他心里很矛盾:不管这事吧,心里又不甘,他不想让这大好机会从眼前白白错过;要管这事吧,又没有把握,要冒很大的风险。他左右为难,思来想去,权衡再三,终于把心一横,暗暗道:“常言道,富贵险中求。豁出一身剐,才得人上人。不冒风险,哪来的大利益?”于是,下定了决心,要舍命一搏,想出烤木方案来。
徐老木匠送走杜尚书,回到客房里,康恩对师父道:“师父,我觉得用火烤也并不是一点不可行。”
徐老木匠听了惊讶地道:“康恩啊,你怎么有这想法?你可知道,万一做砸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要杀头的。”
康恩道:“师父,这个利害徒弟知道,皇家的东西,确实是非同一般,可是,万一成了,那不就发达了?”
徐老木道:“康恩,你是说万一成了,那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不成呀!不成怎么办?这种事,别说有人干了,就是听也没听说过呀。”徐老木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应了古人的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女人当家,墙倒屋塌。这殿梁还没有着落,建的什么殿啊!”
康恩又道:“师父,这种事,虽然没人干过,但是,那道理是相通的。咱不也用火烤过木头吗?虽然咱烤的那些木头都是已经干了的,那木头也没这么大,但是,毕竟说明能用火烤。”康恩斜眼瞅了瞅师父,见师父并未生气,又继续道:“师父,我小的时候,每年冬天,尤其是下雪后,整天蹅的棉鞋、棉裤湿漉漉的。家里穷,没有替换的。母亲就等我上床钻进被窝睡了,点上一个火盆,罩上被烘子,把棉鞋、棉裤放在被烘子上烤。到了第二天早晨,那棉鞋、棉裤就都烤干了。不仅干了,而且还热乎乎的,可愿意穿了。一个冬天,不知要烤多少次,却从来也没烤糊过。徒弟想,那棉鞋、棉裤都能烤,而且也烤不坏,难道这木头就不行了?”
徐老木匠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着头,待康恩讲完,道:“你说的是那么回事,谁家没这样做过?”但转而又担忧地道:“这些毕竟是小物件,可比不得那些大木料。”
康恩又道:“小时候,我蹅湿了棉鞋,但还要找伙伴们去玩,又没有棉鞋替换,就穿着鞋伸到做饭的火上去烤。母亲见了就呵斥我说:‘火这么大,离火远点,别把鞋烤糊了。’为什么母亲为我烤行,我烤就不行了呢?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母亲给我烤的时候,用的不是明火,而且离火盆里的火也不太近。因而我想,只要能把握好两个方面的事情:一个是不用明火,火不要太大;二个是离火不要太近。什么东西都可以烤,只是干的快慢不同罢了。既然这个理都是一样的,徒弟想,那大树也不是就一定不能烤。”
徐老木匠听了,心里暗暗赞叹。虽然他并不赞成康恩插手这件事,去冒这种风险,但他却由衷地为康恩爱动脑筋,举一反三的灵活思维而高兴。道:“你讲的确实是这个理,但这风险毕竟是忒大了。”
康恩道:“师父,常言道:不冒风险,哪能成大事?再说,若是没风险,人人都会做的事,人家官府里还用得着这样求咱?”
徐老木匠赞许地点着头,由衷的道:“康恩啊,你比师父强了。”
康恩以为师父生了气,是在讥讽他,赶忙赔罪道:“师父,你老人家别生气,你若是真不同意,徒弟就……”
徐老木匠摇着手打断康恩的话,道:“康恩啊,师父为什么要生气?师父为你高兴。虽然师父并不赞成你冒这个险,但是,师父为你观察事情仔细,并能联系到实际之中而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