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家里,平日里的工作交接不是衙差来找宋墨成就是宋墨成去医馆找人,他怎么就突然来了一趟州衙呢?而今日晌午他来了州衙一趟,晚上贼就跟着来了,他来州衙会是做什么的呢?请君入瓮的“请”,或许就是这么完成的。要想吸引窃贼,宋墨成会留下账册,或者给贼带来有账册留下的错觉。 而我的屋子,就是那个“瓮”。 之所以成为“瓮”,乃是兼具了天时地利人和。今晚所有官员外出做法事,他们在传舍的寝房个个门窗紧闭,唯独我这一间还有个现成的人质;宋墨成的屋子离我这里不远,我的屋子后面又挨着围墙,是一条不错的退路;此外,我有邻国郡主这一重身份,性命安危关乎两国和平,那些官员不可能置之不理。 多么吸引人的条件啊。窃贼眼中,这就是一条布局便利、守卫松懈且有人质的最佳逃生路线。如果不是我正好出门,腾出房间来给窃贼躲,让窃贼觉得藏身地比人质来得更划算,也许刚才我就被人刀架脖子了。 碧环忿忿道:“郡主为他们的和平着想,他们竟任人刀挟郡主,这是把郡主当什么了!奴婢找他们说理去……” 我扯了扯她的衣袖,“算了。” “怎么能算了。” 这种没有实证的事情,猜对了就是见微知著,猜错了就是没事找事。我心里不自信,也就摆不出质问说理的架势。 一刻钟后,门外响起两个声音,彻底打消了我的不自信。 这是章刺史的声音,伴着一阵脚步声:“贤弟,贤弟,给我回来……” 这是宋墨成的声音:“做什么!” 章刺史反问:“你要做什么!” “你良心不痛,我还痛呢。我得跟人说明白……” “哎呀又没有真的被挟持,人家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层的,你怎么还上赶着触霉头呢?” “你懂什么。”宋墨成反驳,“好歹有邻居的情分在,今儿还是我带她来的州衙,我难道是带她来当人质的吗?你说你,要请君入瓮,没说要把人请到一个小姑娘房里啊!” “我也是在她来了之后,才忽然想到这主意的。否则按原计划把贼引至东边那条路,埋伏不便不说,贼若是谨慎一些还未必肯来,成功的把握便没这么大了……没提前跟贤弟说一声,是为兄的不是。” “这是重点吗?存思兄啊,现在什么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郡主就是天降了个菩萨,给咱们大邺送和平来的,供着还来不及。你倒好,引狼入室,万一真被劫持了怎么办?” “就因为是个菩萨,所以老侯爷也供着人家呢,他底下的人哪里会真伤了郡主?” “你扯什么老侯爷。” 章刺史呵呵一笑,“贤弟,聪慧如你,难道猜不出假.币的背后是谁?” “……说不过你!” “好了,咱回吧,回了啊……” “回什么回!我宋墨成行得正坐得直,没干过这等腌臜事!” “贤弟啊,平时怎么分账我依你,怎么统计户籍我也依你,可是这回不行。我知道你是不忍心隐瞒,可是你瞧,你把人当菩萨供着了,那当然要好吃好喝的伺候。人家小姑娘心思单纯着呢,自己尚且猜不到的事情,你还上赶着要去伤她的心?万一郡主不高兴了,不给剑南送信了……” 声音越来越远。 我倚在门边侧耳偷听,听完后是久久的沉默。 “郡主,奴婢现在去说理总不为过吧……” “算了。” “怎么还是算了。” 说理之后呢?我能得到什么?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真的没什么好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