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出来,她在忍痛。 “痛了就叫。”我说。 “再痛也要上药,奴婢叫也没用了……啊!” 我忍不住笑了。 我们上完药出门,然后才发现那少年竟还不声不响地立于门口——碧环是女子,他不方便进来;我们算客人,他也不方便走开。 我稍稍抬眼,少年的五官终于在视线中清晰了起来,眉目分明,唇角带笑,轮廓是清晰硬朗的线条。我想起自己做的那些木雕人儿,心里有了如是评价:这是一种再好的手艺也雕不出的自然美,不在皮相,不在骨相,只在气质。由内而外,浑然天成。 我又端端正正地向他一礼,“公子大恩大德,他日若有机会,一定涌泉相报。” “姑娘客气了。”他眼角眉梢升起笑意,背着光也格外明媚,“隔壁主屋已然烧尽,姑娘若有不便,大可在这里歇脚。” 我们当然不能久留:“多谢公子好意。主屋烧尽,仍有厢房,就不多打扰了。” “也好。”他侧身指了一个方向,“方才为救火破了一堵墙,二位姑娘直接穿行吧。”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穿墙? - 我还以为那位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少年其实是个力气多大的壮汉,见了墙才知道,两百年不止的老墙,砖石松动不说,填在灰缝里的石灰砂浆也软化了,但凡是个男子,有刀在手,三两下就能撬开一块砖。 “像个狗洞。”我看着散落一地的砖石,喃喃自语。 钻过狗洞……不,穿过墙,我终于看清这宅子。院落只一进,左右厢房是齐全的,中间穿廊贯通,围绕着四四方方的天井。大火之后,主屋通体炭黑,屋顶塌了一半,横梁立柱倒得不成样子,槅扇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木屑遍布整片废墟。 我们一路走近。碧环压低了嗓音,描述着刚才的情形: “鸽子就养在这主屋里头。奴婢写好信函,刚把鸽子送出去,就听见门口有落锁的声音。然后奴婢才发现,两扇窗本就只开了一扇,还是鸽子附近的那一扇,奴婢想爬窗时,外面来了个人,把奴婢打回去,然后那窗也被锁上了。 “这屋子设计得古怪,锁都在外面,想来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要把奴婢和里面的往来文书一并烧成灰。 “好在那位宋公子很快就来了,外面开锁不难,他是从窗子把我救出去的。” 主屋烧毁,还有左右两间厢房。我推开左边那间的槅扇,里面晦暗幽深,空无一物,木地板积了一层灰——很有敌国据点的风格,简单,省钱,省事。 半亩地,三间房,相当于老天爷给我免费送了一间宅院。不住白不住,我当即决定把三个病号也安顿在这里。 - 经过一下午的奔忙,终于安顿好三个病号。我们在宅子里打地铺。拢共只有两间厢房,曹四作为唯一的男子享有单人间待遇,剩下四个女孩在水芸和玉芝的强烈要求下,隔着门分了里外两间,以免感染——她们不知道,我和碧环都是不会染病的。 安置好油灯,幽暗的宅子里终于亮起一点光。我按照四个药方买足了药,在屋里摆上香炉,一时药香氤氲。不过嘛,名为药香,实则不香,反而有些涩,玉芝呛得咳了好几声。 才刚刚收拾好两间房子,三个病号都还醒着,齐齐躺在地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和碧环交换一个眼神,达成了隐瞒真相的默契。 宅子哪里来的? ——买的。 主屋像被烧过似的,怎么回事? ——所以才便宜。 横竖住不了几天,不住客栈吗? ——我们可能要长住。 不回剑南吗? ——不知道,反正打仗要很久。 …… 大约在母妃的计划里,这三个人也都一定会染病而亡,所以根本无需另作安排吧。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我手上有药方有疗法,我要让他们都好好活下去。 有些药是放在香囊或枕头里用的。按说女红是闺阁小姐的必备技能,但我人生前十三年光顾着盖房子了,女红水平仅限于最基本的穿针引线、裁接布料,绣不出什么花儿来,于是索性买来几十个香囊和枕头,把里面的芯换成了药。 在王府里,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见教习女红的妈妈频繁进出我的院子,一待就是大半天。所以,我女红做得不好可谓人尽皆知。这样草率地把药塞进去,给自己人用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如果要拿来当救命之恩的谢礼呢?好像敷衍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