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 宣幼青眼前是断崖,身后是追兵,詹亮不在身侧,她想动手连个能照应的人都无。 她没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 耳边传来微不可微的一声叹息,她目光闻声而动,看见眼前人自觉递来的一双手,衣袍滑落处,漏出一节骨形流畅入眼的腕。 “今日这个人质,我当真是要做到底了。”陆仕谦低声到,语气中带了一点无可奈何的迁就。 宣幼青一怔,当即明白过来,用匕首迅速割下衣裙上的布料,将眼前人双手反剪到背后,扎扎实实在他提笔的腕上打了个死结。 横刀相向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她毫不客气地将匕首抵在了陆仕谦咽喉上,以他做盾,缓缓从树后漏了面。 追来的人群中登时传出一阵骚乱,有人战战兢兢喊破了喉咙。 “别放箭!是我们家大人!” 晁年今日也是个倒霉的,本来自家大人非要同那孙厅丞去上香就让他觉得颇为不安,一路上提心吊胆,没曾想半路当真遭了贼。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从那麻袋里头钻出来,惊魂还未归位呢,当头就瞧见自家大人被当成肉盾劫走了。 这一路从山上跟着找下来,不晓得摔了多少个狗啃泥,还好他眼尖,要是再迟上一句,指不定身旁的这群莽夫就放箭了! 晁年连滚带爬地从人群当中跑出来,冲着不知面目的“歹徒”虚张声势道:“我们大人同你无冤无仇,你若放了他,尚且还有一条生路!” 可他身后的人却不这么想。 翟挺是孙元卓手下心腹,方才在那破庙中是顾忌那位陆大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轻易伤他不得,这才让贼人钻了空子。 可自家主子已经交代过了,要取那贼人狗命,至于其他的人,若是挡道,可以不忌死活。 反正他瞧着姓陆的这位也没在自家大人身上安什么好心,左右刀剑无眼,若是真伤着了,倒也能替主子解一解心头之患。 翟挺一声令下,周遭四散的火光倏然聚拢,箭矢在弦上紧绷,向着树后的二人逐步逼近。 一步,两步。 两相对峙之下再无人言,林间骤然风起,带来切肤的凉意。 陆仕谦感受到背后人呼吸间几错的慌乱,他在她的掣制下,一步步退向断崖的边缘。 宣幼青凭风听林涛,回头望了望深不见底的断崖,簌簌的枝叶摇曳声从下而起。 但愿这断崖下头的树再生得密些,好让她不至于摔死。 陆仕谦脖颈上冰凉的触感骤然松开,他心头一紧:“你做什么!” 宣幼青松开他,不知怎的忽然记起在船上那日,他做人质也是这般气定神闲,身后跟着的影卫像是漆黑的鬼魅。 临了下定决心要跳之前,她语气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戏谑向他道:“陆大人,您要是没有什么后手,我可就先走一步了。” 陆仕谦察觉出她要做什么,猛然一回头,她已经站在了断崖最边缘。 “放箭!” 翟挺看出她想跑,一声令下,箭矢呈合围之势向她袭来,全然不顾二人之间还隔了一个陆仕谦! 晁年一声惊呼,几乎吓破了胆:“大人小心!” 数道鬼魅般的黑影同时从密林中窜出,刀光剑影游走,瞬时斩断了半数以上的飞箭。 翟挺大惊,不曾想贼人还有这么多的帮手,两方甫一交锋,他便认清了实力上的差距。 他瞥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崖边,将晁年惊惧的哭嚎抛在脑后,道了一声:“撤!” 影卫们收了刀,俯身从断崖看下去,除了松涛林叶翻涌,再无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