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嬣听到圣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浑浑噩噩地任由皇后拉着自己的手说着再贴暖不过的话,可是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缓缓沉了下去。 太子妃…… 这个位置几乎是京中贵女梦寐以求的位置,可是何素嬣此刻却没有半点喜悦,她能看见的,是自己被宫墙困住无法挣脱的后半生。 踏出宫门那一刻,何素嬣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想到自己,想到一直暗暗喜欢却不敢明言的沈庭雪,心里的苦涩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旨意很快便传到了何府,何素嬣回到府上时,正厅堆满了御赐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她憋着哭腔,指着那些东西道:“我不想要这些东西,都拿走!拿走!” 何氏看着她:“天家御赐,只有感恩戴德受着的道理,由得你任性?” “阿娘明明知道我不想嫁给太子,不想当什么世子妃,我喜欢庭雪哥哥你也明明知道的!”何素嬣红着眼睛咬牙,破罐子破摔般把心里怨气一股脑发泄出来。 可是换来的却是何氏清脆的一巴掌。 何氏怒不可遏道:“你住口!你如今已经是圣旨定下的太子妃,竟还说这般毫无知耻的话,我从小教你的规矩都忘了是吗!” 何素嬣脸上很快浮现一个清晰的指印,她倔强地仰着头:“我就是一直以来都太规矩了,这么多年来才会任你们摆布,成为你们巩固权势的棋子。阿耶想用我来换他的军权世袭,阿娘你想用我来巩固何府夫人的位置,那我呢?你们都拿我当做什么了?” “嬣娘,你太让我失望了。” 何氏摇头,跌坐回太师椅里,过了会突然抬起脸,眼中平静又掺杂着残忍:“你不愿意嫁给太子,你喜欢那沈家大郎是吧?可是这么多年,人家搭理过你吗?他要是跟你一样还念着儿时情谊,那早就来提亲了。你自作多情的喜欢在别人眼里半文不值。我告诉你,今后你就给我好好待在院中备嫁,若敢生事,那就是拿整座何府的命去陪你胡闹!” 何素嬣哑口无言,无声的泪顺着面颊蜿蜒而下。 京中消息传得快,第二日何府嫡女被指给太子为正妃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这个节骨眼上,褒贬皆有,茶楼里一茬接一茬的说书人和读书人们对这桩婚事议论纷纷。 直到边境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呈抵达朝堂,云麾将军遇刺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朝野震荡,上唐百姓屋檐齐挂白灯笼,举国悲呛。 沈府书房。 沈谨柏看完手中信件,面色不改地对折起来,凑到煤油灯盏那点燃了一角,直到快要烧到手指,才扔进盆肚里,盯着最后一点纸张燃烧尽。 “阿耶,王爷可有在信中提到霜娘?”沈庭雪穿着一身素白的书生袍,垂至腰间的墨发半披半冠,一枚通透的白玉簪从发冠中穿过,正如其主温润如玉,明净通透。 沈谨柏略点了点头,眉头的皱折深似沟壑:“在江南那边,与王爷在一处呢。” “那便好。”沈庭雪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快有担忧浮上心头,他叹道:“何将军遇害,江南郡那边想必乱成一团了,要不要派人去将霜娘接回来?” “放心,乱不了。”,沈谨柏向来沉稳的脸上哼笑了一声,带着些许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凉意味:“何仲誉一死,程凭就到了江南郡并顺理成章接手了兵权。也不知道是咱们这位陛下有先见之明预料到何仲誉会遇害,还是真就这么巧了呢。并且偏偏在何仲誉死讯传来的前一日,何府嫡女被指给了太子。” 何仲誉一起,边境军兵权顺理成章收回,而何府嫡女入东宫,则是全了皇帝有情有义,爱顾旧臣的名声。 沈谨柏重重叹息,望着自己的儿子说:“咱们这位陛下啊有野心,重猜忌,任人唯贤却对谁都留有三分警惕,你以后在官场莫要再这般高调,凡事莫出头。” “儿子省的。”沈庭雪轻应着,整理衣袍后起身道:“阿耶,可要与儿子同去何府吊唁何将军?” 沈谨柏摆手:“何将军尸首还未运回京,如今何家只是虚设灵堂,你去了有何用……罢了,你想去便去吧。只是何家如今无男丁,府上只有待嫁的嫡女和夫人姨娘,你记得叫上几个同僚一起去。” “是。” 沈庭雪行礼间退出书房,仰头望着一望无际的云层翻涌,心中仿佛有一种摸不清的东西碎了,他怅然若失地拂了拂袖,大步流星出府去。 …… 碎星点月,落入了眼底满眶的光亮,窸窣作响的营帐里偶有水声荡漾,耳畔情浓呢喃几句,月儿被悄然勾入云层,黑夜中无声翻涌,风过山岗爬上树稍,寂静中野兽的嘶吼声划破了厚重的云层,直逼青霄穹顶。 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营帐内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