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我认。” “战死也好,报复也罢,甚至哪天曝尸荒野,甚至哪天挖坟鞭尸……既入局,当无悔。我认。” “杜氏”……那些伤害,那些死亡,那些血色,就都是君上的亲人……夏知微无法想象君上这样平静的说出“我认”,心里有多难受。 “但……玲钰,不应该。她没参与过战斗,她活在鲜花和笑脸中,她通透、美丽、自信……坚持与人为善,坚持众生平等,坚持爱与和平,她会织布,善烹饪,女工也好,还会下地耕作。” “她自学了医术,给乡邻看病。她喜欢山间的小动物,尽心救治……就算,她真的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好,筑基百年余,她的人生刚刚开始……” “怎么就,连改的机会,都不给一个啊。” “君上!” 归峦摆手,“这段事好多年没人提……我活着,不会有人提,算给赫赫杜家最后一个体面。我死了……也没人有这个必要再提了。” “我也……好久没回想了。现在不说,等见了父亲,他问起来我却答不出……现在和你们说一点,也好。” “玲钰……前辈,怎么了?” “知微。”归峦没答,反而很郑重地看过去。 “咳,咳……”归峦以手掩着唇,又啜了茶漱口。“或许吧……时代不同,观念进步,一切都是……发展的。” 他笑一声,却没多少笑意,“是这个词吧?” “魔族啊……确实也没什么太出格的,禁术么?仙门又有几个干净——你们看着点小、看点你们梧哥,他会的一点儿不少……” “低等魔物伤人,可人族又哪里缺过败类?没有本质的不同,利益又那般契合……你们看这几年,平静无事。仙魔议和,总有一天会发生的。” “但根子不在这里。甚至于……到如今这一步,最初的仙魔之争缘由在何,也已经没那重要了。” “茗卿似乎知道的大陆史要多些?那还记得吗?” 归峦并不需要回答,他自顾自数着。 “莲山剑尊不苟言笑,常常有小弟子说他冷酷……他们没见过仙魔战场上那一剑萧杀,万魔无首。” 那个词……不应该是万魔俯首吗?袁茗卿不由缩了缩脖子。 “不照公子游戏世间,一把琴不知迷了多少男男女女,连我们这些孩子也总喜欢缠着他撒娇……哦,这当然是直到亲眼看见那一把琴音色如同刮骨刀,‘公子携琴而过,所至,无不血肉飞溅’以前。” 夏知微嘴角都不抽一下,君上……小时候兴趣爱好还蛮丰富的…… “冥曦前辈一手银针,生死人肉白骨,是以医入道,生生靠着功德位列仙君、受天道之封得为医神的公认好脾气……谁能想到他会雪白衣袂翻飞,行过一摊摊被腐蚀而成的血水,继续前进,继续……撒、毒……” 直到……力竭,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直到万劫不复…… “幽君杀了不照公子的爹娘,据说冥曦前辈的嫡亲妹子被低等魔族生吞活剥死不见尸,九面屠过莲山十族……一笔一笔的血账!” 归峦仙君的眼睛发红,一贯盛着悲悯的眸子尽是杀意。可却,像在哭泣一样…… “人妖之别,仙魔殊途。意义远远不止,这寥寥八个字。” 袁茗卿张口无言,夏知微早就沉默。 “从来不止……” 心口疼得缓不过来,也让归峦还想的起来他要做什么,要做完什么,要做好…… “你们看,没什么大的争斗了,是吧?那也不过二十载。那也只是因为上任魔君暴毙,魔族群龙无首,而……仙界这边,出了一个你们梧哥这样的……人物。而已。” 砰—— 夏夏? 夏知微突然跪下,把袁茗卿都吓了一跳。“夏夏你?!” 归峦只静静看着,没有惊讶,更没有像于静谛小归那般失措地将其扶起。 ——他任君位已有三百余年,慢说跪,一般人连跪在他面前的机会都没有。若非小七,这两个异世的、生存不了多久的魂魄,他连一眼都不会看,也没机会看到。 而即便有小七的面子,他归峦仙君也有自己的骄傲。跪就跪了。 “何事?” 不得不说,这样反而让夏知微自在一点。“我知道我错了,我——” “善念从不是错。何况……你的意思,也没毛病。我们这一辈走不出来,自然有年轻一辈破除偏见,推陈出新。比如,比如。” 归峦两处特意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