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说的出便做得到。 “好,我会保重。”白褚易郑重地拍了拍裴苏的肩膀,起身望向天际尽头。 赤色的圆日缓缓高升,如火般烈烈燃烧,映得四海八荒皆是暖融融的,焕发新的生机。 “天彻底亮了,该启程了。” 自南山向北而行,路险且漫,待二人赶回祁幽城时,已是深夜。吸取了上一役的教训,境内外守卫驻军足足比先前增添了两三成,一片铁甲银光,皆是精卫,布防森严。 抬眼望去,只见那灰褐色的古城墙之上,嵌有“祁幽”二字的牌匾依旧明晰,未曾被岁月侵蚀半分。白褚易心下不禁感慨万分,一笔一划宛若千钧,默默将其在心中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入境之处,早有一老者,身着粗褂薄衣,立于寒风中苦苦等待,见到白褚易时,晦暗的双眼登时有了光泽,不一会儿更是涕泪纵流,大声哭喊道: “老臣司徒渊——恭迎少君回境。” 他的声音有如秋风刮过,簌簌落下的枯叶,竭力控制却仍抑制不住地颤抖。可其身形却有如青松,笔直坚韧,纹丝不动。 “恭迎少君回境!” “恭迎少君回境!” “恭迎少君回境!” 老者身后的士兵们闻声皆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全然不顾劲风刺喉,厉声大呼。呼喊声一遍又一遍,此起彼伏,浩浩荡荡,经久不绝。 久违…… 再见故人,白褚易心中更是悲喜交加,速解了身上的狐裘快步赶去,将其笼在了老者身上。 “褚易拜见先生。”白褚易深深作揖。 “拜见先生。”裴苏素来不拘,可遇上这位,也得毕恭毕敬称上一句前辈。 “真的……真的是你?!褚易?”老者又惊又喜,他实在是等了太久太久,久到令他怀疑自己,明明就在眼前,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反复确认。 “是我。”白褚易反握住老者颤抖的手,重复道:“是我,我回来了。” 在白褚易的印象中,司徒渊历来严肃、古板,但不可谓不是一位好教习。他曾平定内乱,整顿法纪,后任少司,教诸君读书明理,九州共敬。可现如今,青丝换苍颜,昔日风华不复,他就如一个寻常老人一般,风霜满面,苍老得令人心碎。 “好孩子,回来就好。”司徒渊将白褚易上下打量了一番,复仔细看了看裴苏,确保二人无恙,眼底才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他曾以为再见褚易时,两人会有千言万语说不完的话。直到那一刹那,他才恍然,放下了前尘诸般执念,所求只为他平安无虞而已。 “景轩不在了,亦诚也不在了……”司徒渊晦暗的双眼扫过天地,眼角竟溢出丝丝血泪,“我未保护好他们……” 闻言,白褚易的心猛地被揪紧,老者口中的二人,一个是他的皇兄,另一个则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弟。 当初,白景轩在幻冢之战与敌军将领同归于尽,身消道陨。而白亦诚那时还是个方及人膝的小娃娃。白褚易无法忘怀,那道小小的身影站在城墙之上噙着泪,挥手为他送行的模样。 没成想,这一别竟是永恒…… 白褚易早已深知朝堂诡谲,皇权纷争,身在其中,纵使并无野心,也终将被时局的浪潮裹挟前进,成则王,败则亡。 他恨,恨自己终究回来的太迟。 “并不是先生的过错。”白褚易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那些人犯下的罪孽,终有一天我会要他们血债血偿。” “不妙!他的身体气机衰弱到了极致,随时都可能寂灭。”裴苏倏然察觉,掌中瞬息幻化出一盏天灯,为其续命。 事实摆在眼前,白褚易不肯也不愿相信,背起司徒渊,自顾自喃喃道:“我去找最好的医师,定能医治好您。” 司徒渊缓缓摇头,拍了拍褚易的手背,似有安抚之意。他又转头看向裴苏,语气慈祥地说道: “裴苏,不必再为我耗费心血了。” 此情此景,伤彻心扉,裴苏不禁落下泪来,“先生,裴苏还有话说。认识先生以来,先生虽有严厉刻薄之时,亦有柔情宽容之胸襟。育人子弟,因材施教,不因家世尊卑而厚此薄彼,不因天资聪愚而踩低捧高。若无先生,无今日之裴苏。在裴苏看来,先生此生未弃一人。” 裴苏说完,手中的天灯将熄,司徒渊的身体也渐渐变的虚幻。 “何尝不是你们救了我……”一声叹息道不尽的离愁,司徒渊自觉活到这个年纪,已经足矣,此时却奢求,再伴他们一程。 据说人死的时候,回忆会像走马灯。对于司徒渊来说,太久远的事很多都已经模糊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