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五年前。 处州府楼员外做寿,家中亲朋云集、热闹非凡。 正值晌午,丫鬟婆子们在前院忙碌,后院反倒寂静。 一只蟋蟀落在院墙根,音挫顿扬正在惬意处。殊不知一簇“散尾葵”靠过来,下面是双黑漆漆的眸子。 这时,墙角传来索索声响,少年郎顿感不妙,看来眼前这“黑头大王”再不拿下,就得跑! 于是,他盯住蟋蟀,操起手中的网兜猛往前一罩, 没承想“轰”的一声巨响, 墙——倒——了—— 捉只虫,把院墙弄倒了? 漫天掩地的砖灰砸得少年郎头晕目眩,却浑然不觉,只庆幸前晌偷喝了几口阿爹的雪莲茶,竟生出此等神力。 还未等少年郎从窃喜中回过神,从残垣断壁里鬼鬼祟祟钻出个“书生”。 那“书生”撞见少年郎,二人同时呆住。 直到音挫顿扬的蟋蟀声又响起,少年郎才猛然回神,一看瓦砾处哪还有什么“大王”的踪影。 “枉费小楼爷我,今儿起得个大早!” 少年郎怒火中烧,一不做二不休冲向罪魁祸首,“臭二翠,你还我黑头大王!”。 被他扯住的“书生”,个头虽比少年郎高些,然而力气却抵不住那牛犊的撕扯。踉跄之下将肩上的包袱摔落在地,从里面滚落出几件日常零碎。 少年郎一看,更是高嚷:“好啊,臭二翠,你居然又要离家出走,我要告诉阿爹,阿——阿爹——”。 少年还未嚷来人,就见残墙处闪出一个白发獠牙的人形怪物,一副凶煞模样冲着少年郎迎面扑来。 “啊,妖怪——”方才要与人拼命的少年郎,此刻竟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子,刚才莫说是小郎君,就是我也吓了一跳。” 方才拉扯间,翠儿的发丝被汗水浸湿,两腮微微涨红,此刻费力的托着晕厥过去的少年郎。 “妖怪”这下腾出手来,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一个标致的少女出现在了眼前。 柳眉杏眼,肤如凝脂,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还未长开,清新动人中带着三分英气。 要说处州楼家,或许有人不知,但要说到“朝云阁”,在江南是极富盛名。 铺中的胭脂、水粉、眉黛,上至官宦豪门,下至寻常百姓,女子出阁时嫁妆中必添置上几件。 家主早年丧妻,溺爱子女又不舍续弦,要说还有什么烦心事,就是膝下这对不省心的小孽障。 长女楼希夷,聪慧可人,五岁起就在胭脂、水粉配色上极具天赋。 眼见还有一年及笄,一个女子效仿着那些个学子做派,天天闹着要去画院求学。 年纪相仿的闺中女子正是跟着主母习女红、学持家, 哪能象楼小娘子,从小被她爹养成说一不二的女丈夫做派。 一个不省心就罢了,早晚说门好亲事嫁出去。 可另一个更过犹不及,简直就是跟娘老子来讨债的。 除了读书、识字之外,小儿楼小楼更是个打架、遛鸟、斗蛐蛐样样在行的浑霸王。 一己之力将全城的夫子得罪了个遍! 这些天府中忙着给他爹做寿,他也被痛快的放了羊,一天欢实的四处嬉耍。 处州四面环山,城外三里亭是出城唯一关隘。 往常日子行人不多,可今日却人头攒动。 尘土飞扬中远处又驶来一辆马车,亭中一伙歇脚打扮之人顿时来了精神,交换了个眼神,一同朝马车包抄过去。 马车渐渐停住,蹊跷的是车前空荡荡的,居然没有赶车人。 未待众人上前,“哐当”一声,车门突然从里面被人踢开, 从上面跳下来一人,边跑边喊着“救命——!”冲进亭中。 谁知在亭口竟被台阶绊了一跤,四脚八叉地磕在了地上。 有胆大的上前一看,不好!来人竟是楼小郎君! 赶紧招呼众人收起家伙什,七手八脚一齐将人抬入亭中。 查胳膊的查胳膊,揉腿的揉腿,好是一番动静, 那小郎君才睁开眼睛,结果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小郎君又犹如惊弓之鸟般又窜出了亭子。 等马车上走下来人,一干人等方才察觉中了圈套,果真又是楼娘子和翠儿。 领头的不由叹息,这楼娘子这离家私逃的心思,从去年开春至今没有二十,也快有十七八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