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但殷郑已经知道,那个沉默的答案,就是最后的结局。 “因——” 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殷郑猛然按住他的肩膀,俯身过去—— 柔软的唇瓣不那么准确地落在少年的唇角,带着清浅花香的吻封缄了所有未知与过往。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只留下彼此最温柔的存在。 崇应彪愣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转瞬即逝的吻。纷繁的思绪纷至沓来,似枝头的秋叶层层飘落。这个青涩而生疏的吻将崇应彪仅有的回忆挤压在一起,化作一滴泪水,悄然滴落—— 一如他曾带着纯粹的好奇打量隐匿在树影中的公主。 他们对彼此,带着最本真的吸引。 就算是命运阴差阳错,那又怎么样? 他们也已经相遇。 少女温柔的鼻息仍停留在他面庞附近,他茫然地抬起手,可最终也只是拉住的殷郑的衣角。 “殷郑。” 年轻的伯侯并不知道,他身畔的公主与他一样无措。柔软的指腹抚过他的后颈,似乎在安抚被她莽撞行为惊呆了的少年。 ...... 秋夜的凉风吹得崇应彪一个激灵,他十分庆幸自己给殷郑裹了件更厚些的斗篷。 靛蓝的夜空上还缀着一颗极亮的星辰,璀璨夺目,敢与新月争辉。 他将殷郑送上墙头,随后自己敏捷地翻墙而过。树影里的公主同月余前那样,与他遥遥相望。 可这一次,殷郑落下时如同飞鸟——衣袂翩然,直直撞进他怀中。柔嫩的面颊贴着他略显僵直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 浓烈的花香在他身边逸散开来,这是北伯侯此生第一个切实的拥抱。他不自觉地将脸埋进少女的长发中,那阵令人安心的花香彻底将他覆盖。 临别时,崇应彪才开口道: “殷郑,因为那是鬼侯剑。” 身旁的少女点点头,如同自说自话, “等明年你生辰的时候,我送你一柄新的长戟。” 朦胧的落在他怀里,似满怀霜雪。 “回去吧,天要亮了。” ...... 神殿内烛火摇曳,光影明灭。 崇应彪站在神前,仰望高大的神像。满殿神佛一如从前,神情慈悲,可那半合的双眼看不见世间半点。 这座神殿自朝歌建都起便有,如今早已过去数百年。任岁月流逝,四季更迭,他们仍旧不悲不喜,俯瞰终生。 百年间香火不断,升起的烛烟早已熏脏了神像的底座。毫无章法的烟雾升腾缭绕,斑驳的痕迹若藤蔓蔓延而上—— 唯见藤蔓绕神身耳...... 乍现于心间的顿悟恍如撕开阴云的圣光,崇应彪似大梦方醒。 他对殷郑的嘲弄、讥讽、审视,无非是欣喜自己将天神拽下人间——看她的裙摆沾染尘垢,看她的玉身生满青苔,看她被人遗忘,看她无人供奉——如此,他才觉得畅快。 他偏生更惊喜于她偶然流露的野性,肆意生长的力量。如同在生命的荒原上,终于遇到了同行的人。 可高高在上的神怎么会行走人间—— 殷郑是那周身的藤蔓,和他一样挣扎于滚滚红尘之中。 他庆幸遇到了同类,却恨她善心不死。 无论世间如何,她都永远仰望心中的神明—— 那是东海的涛声,西沉的明月。是年少的公主,虔诚追寻的神灵。是藤蔓可以依偎的,蒙尘神像。 崇应彪这才骤然跪在神前,双手合十于胸口处—— 我满身血污,双手肮脏,千页笔墨,书不尽我的罪状...... 他一生行至此处,踏万千尸骨;他从前不拜神明,不求救赎,如今不见归途。 崇应彪俯身下去,额头触地—— 这个愿望留给她。 若真有神明,定要让她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