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几天李大夫的‘独家外伤膏’后的里正,脸上的鞭伤已经淡得就剩下浅紫色的印记,不怎么骇人。 王书颜和张氏母女二人过来的时候他还在用早饭,家里的小厮进来知会:“三爷,王家的颜姐儿和张娘子过来了。” 周颂卿一听,随便吃两嘴就出去迎上。 王书颜见他出来,便把来意说明。 周颂卿看着她手上的银子,好奇问:“这么块就备好银子了?” 距离上次也才过了半个多月,他没料到人家真的把银子凑到了,还是在盖房子的当口。 张氏是个面薄的人,即便眼前是因为自己的事过来找里正,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全丢给女儿应付。 她这种习惯是从小养成的,在家有父母和乳母丫鬟,嫁人后有公婆妯娌仆人,极少需要她出面,所以眼下的不知所措就特别的明显。 王书颜清楚原身娘的性子,笑着对里正解释:“里正阿叔,我不是跟你说过前几天来了亲戚嘛,银钱便是和我那经商的舅舅借的。” 周颂卿闻言点点头:“行,那现在就去村宗吧。” 因为有点远,三个人走路的话会比较久,里正便让小厮驾自家的马车送她们一程。里正则是走路过去,让她们先在前头等他。 张氏见状觉得不妥:“那怎么成?还是里正你坐马车前去,我们走路吧。” 王书颜笑着附和:“是啊里正阿叔,怎么能我们坐车你走路呢?”然后话锋一转:“要嘛一起走,要嘛一起坐。” 张氏一听更觉不妥,用力扯了扯女儿的衣角,王书颜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把张氏气得够呛。 周颂卿见张氏不好意思,便道:“那我在外头驾马车吧,这样就不耽误了。” 未等张氏开口,王书颜先道:“好嘞,我觉得甚好。” 就这样,张氏被女儿硬拉上去,里正和小厮坐在外面驾车,马鞭一扬,朝村宗赶去。 马车里,张氏浑身不自在,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扯扯衣角,马车像块烙铁似的烫得她坐不住。 王书颜看她那样,忍俊不禁笑话道:“娘,你是全身爬满虱子了吗?这么坐不住?” 被女儿嘲笑的张氏嗔怪瞪她一眼:“娘也不知道啊,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张氏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今天就要干一件‘大事’不自在,还是坐在一外男的马车所以不自在,总之就是不自在。 到了村宗,里正领着两人先登记申请‘义绝’和做笔录陈述经过。 毕竟是张氏自个的事,王书颜不能代劳,张氏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一外男面前,将自己的户籍文书和与王负的婚书奉上,然后附上十两银子。 张氏紧张无措的看了王书颜一眼后朝对面的村宗文吏颤声道:“我……我想‘义绝’。”这几个字,几乎用尽了她毕生力气。 张氏清丽的容颜因为紧张涨红,看着对面的村宗文吏目光坚毅,轻柔的声线有她的彷徨和想要解脱的渴望。 不远处和村长谈话的周颂卿听到张氏的话目光微微敛动,只觉得张氏那几个字说得很有力量,让他心生敬佩。 人在世间游走多是无奈,倘若可以时刻遵从本心,也能绝处逢生。 站在张氏身旁的王书颜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看着对面没有反应过来的村宗文吏,蹙眉提醒道:“阿叔,我娘说要‘义绝’,您没听见?” 有里正在一旁指点和两边交涉,张氏登记义绝的过程虽然繁琐但还算顺利,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做完第一步,张氏走出村宗门口的时候腿脚一软,被女儿稳稳搀扶才不至于摔倒。 周颂卿见她脸色苍白,温言问:“张娘子身体不适?” 张氏喘着粗气,只是对他摇摇头,王书颜只得赶紧扶她上马车缓一缓。 回程的路上,张氏没有说一句话,神情恍惚片刻后眼眶却越来越红,蓦地,泪水像掉了线的珠子无声坠落,她连拭掉都未曾,任由泪水一滴一滴顺着下巴浸湿衣袖。 坐在她对面的王书颜没有打扰她,给足她时间平复自己的情绪。 原身娘嫁给王负十六年,夫妻二人恩爱过,怨怼过,从恩爱两不移到心死义绝,张氏其实是最大的受害者,但如果一直无望的耗下去,就是对子女施暴的间接者。 驾车的周颂卿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耳力极好,竟能听到马车里张氏的低泣声,明明很细微的动静,他却听得极清晰。 马车没有直接驾到王家,而是在里正家停下,张氏母女下车的时候,张氏泛红的眼眶湿漉漉的,让人忍不住想起被一夜雨水浸润过的花卉,娇滴滴的惹人怜爱。 周颂卿移开眼,对王书颜嘱咐道:“我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