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二人,温情关切的每一个瞬间,都令宁心在潜移默化间,生出了错觉。 她以为所谓幸福,就可以这般永远地留存于掌心,被牢牢抓住; 可是当一个个场景颠倒,剧情删改,那些大段大段被光标给毫不留情消除的曾经,只在宁心一人的脑海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痕迹时—— 她知道,只有忘了。 就像那时,在楚清越无尽的包容下,哪怕只是一颗不小心掉地的冰糖葫芦都能令—— 不对,不是这样的。 将要踏上马车的脚下一顿,大力回身的动作却没惊醒身旁一众已经游离在剧情外的角色们。 楚清越说—— 怎的还和小时候一样哭鼻子。 心急慌忙想要回去的宁心却被一堵透明屏障给拦住了去路。 不远处,衣着素净的楚家表妹正带着一众仆人婢女,向牢内走去。 不是青梅竹马的二人却敌不过后来居上的表妹,也不是先前与救命恩人日久生情的那一版走向; 是更早前,是那个蠢笨张扬的女明星,那个作天作地的女二号,为了当时钟情于女一的楚清越,为了那个无论如何都看不见自己的邻家哥哥,一次次委屈到不能自已的当下。 在成为“苏宁心”后的宁心,已经很久很久,都不曾有过委屈这类的情绪出现了; 又或者说,是在无力改变的现状下,她不允许自己生出这般徒添烦恼,却无任何积极作用的情绪。 被宁心视作软弱“罪证”的眼泪终究还是在今日,带着嘲弄,看着被无情戏耍的二人,汹涌而出; 任她如何敲打,拼命冲撞,浑身是伤的笼中鸟雀只能一次次跌倒在透明屏障旁。 宁心发现自己哪儿都可以去,唯独楚清越所在的牢房内不行。 眼前的那层阻碍,坚不可摧。 崩溃无力下,是低头认命。 耷拢着肩膀,漫无目的的宁心像一缕游魂,也不知在街上走了多久,不知不觉便到了熟悉的思南小巷口。 “被寄刀片的时候,我就应该把剧情改了的!啊啊啊啊这什么鬼地方啊!”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画面被定格,宁心僵在原地。 [ 这个看着也不行啊。] 耳边传来机械的系统音。 [ 算了,试一试,不行那就再换一个。] 似是怕惊动了身后,宁心只维持着僵直的身形,直到那两道声音远去。 血液逆行,汗毛直立。 可一个眨眼间,恐慌清散,场景切换。 满眼的大红喜字,摇曳的火烛将画面滴落晕化。 前一秒还是霸道冷厉的: “苏宁心,你终究是逃不掉的。” 下一秒就是轻抚过背脊的柔情似蜜: “莫要害怕,我会陪你。” 在小说章节的略过下,镇国公柳未暄与江南带来的爱妾甚至成了畅销画本子中的“主角”。 在烟雨如墨的街道,二人初次相遇,一见倾心的镇国公却无法打动早有心上人的柔婉女子; 在爱而不得的折磨下,掐上她珍爱之人的性命,令苏家姑娘不得不低头。 许是年岁与真情终究可以腐蚀一切,二人也琴瑟和鸣许多年。 令人眼红的独房专宠下,却是因体弱,多年都无新动静; 而终于苦尽甘来被确诊有孕的苏姨娘,等来的是被莺莺燕燕给塞满了的后院。 再多的心思、泼天的宠爱又如何,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本就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的东西。 宁心总觉得,目光所及的一切,不过是键盘下,所敲击出的数据罢了; 但当因身孕而浮肿到难以下地,又在深夜因着活泼的胎动无法入眠时,宁心想,她真是大错特错。 夜色清冷,抽走了暖意,只留满榻寂寥。 食管因着剧烈的呕吐,生出了灼烧般的痛感; 昏暗的屋内精准洞悉了她此刻的委屈与难堪,并不断放大。 抓着锦被的手攥紧又松开。 垂眸,滴落的泪将褶皱的被面熨平。 今夜的前院大约又会通明一整夜,美酒佳人齐伴怀。 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下,宁心混沌到不知这一切究竟只是一个角色的妄想,还是真实存在的。 她好像已经很久都没见过柳未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