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牵着她来到了后院,朝着那棵姻缘树走去,触目所及,满树都是摇曳的红。 “听听,你还记得吗,八年前,我们第一次来这里,也是这样站在树下,你说,这颗姻缘树很有名,只要将两个人的名字挂到最高的枝桠上,月老就会牢牢绑紧两个人的红线,此生不会再有别离……” 她点点头。 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 她记了好多年。 江肆侧身凝望她,目光温润,声音低沉,“我经常会问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呢,是那日初见,你的一首富士山下吗,还是那天晚上,你对我说,只要一直向前走,便不会看到背后的阴影,或许都是,或许又都不是,因为是你,所以我逃不掉” “我有想过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深处,可你的一句期待和我在茳大见面就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我所有苦心筑建起来的围墙,再后来,天台一面,听到你的心意,我万分欣喜,可欣喜的同时又是不安……” 他停顿了几秒 “我怕,你分不清自己对我的感情,所以我没有立刻给你回应,因为我想让你见识更多繁华更多优秀的人的时候,再来决定究竟要不要选择我,可是,我没能等到……” 他沉沉看着她,眼眶湿润,细数他们分开的八年。 “第一年,我去了南大,看到你一整天都坐在图书馆,手中的笔转了又转,看着你为如何学习写稿而发愁。 第二年,我躲在树后,路过你背着书包急匆匆赶往教室,校荣誉榜上的你扎着马尾笑的明亮。 第三年,江氏遭受严重危机,我被爷爷叱责,最后挽回了损失,庆功宴上,大哥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很想很想一个人…… 第四年,春色迷人,我躲在人群中看着你手捧鲜花身穿学士服,告别了青春。 第五年,你去边疆采访,身体出现高反,躺在医院一个月,我没让你知晓,只敢在你深夜呓语时为你偷偷掖好被角,然后在天亮时匆忙离开。 第六年,你二十四岁生日,我看到有一个人捧着玫瑰花,眼中全是你,那个时候我想,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怎么都无所谓,只要你幸福。 第七年,我去了清平寺,看着金身佛像,对自己说,再等等,万一等到了呢?” ………… 说到这里,一滴泪啪嗒落了下来,落进了宋听的心里。 “第八年,还好,你回来了,我等到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完全遮掩了时光的厚重。 那他呢,他又是怎么过的呢? 是一年又一年只敢偷偷来见她,是每次深夜惊醒后,旁边身无一人的失落,是只敢借着酒精才敢说想她。 是独自一人去了佛陀山墓地,在凌冽寒风中,跪在地上,头倚着墓碑,泪一滴滴打在冰冷的石碑上,模糊了年轻女子的笑容,一遍遍说着不知该说给谁听的剖白。 他说,“妈,我很想你……” “妈,我爱上了一个人,我也没想到,原来有一天我也会爱人” “妈,我把她弄丢了,她因为我受了好多伤害,我知道我应该远离她的” “妈,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个累赘” “妈,你能不能告诉她,我很爱她…” 最后一句,他凝视着女子好看的容颜,说,“妈,你当年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走,活着真的很痛苦” …… …… …… …… …… 该用如何不加以渲染的词或句去描绘那些年的陆时予呢? 想过死,想过自杀,想过不顾一切,也想过狠心放手,从此两两相忘,但是唯一没想过的是生,是绝望逢生,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生。 登上权力巅峰,成为了人人趋炎附势的对象,却失去了当初那个一直想拥有的人,回过头来,并非是权势荣宠的喜悦,而是空洞乏味的无力。 那种感觉就像心里被挖空了一块地方,失去了所有情绪的来源,从此成为了一个冰冷的机器,一步步按照早已设定好的程序麻木地完成既定的路线。 像一个念旧的拾荒者,一边拖着脚步往前走,一边依依不舍回头看,试图从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找回已经碎的七零八落的自己,但终究是徒劳无功。 像迷途的孤鸟,在一望无际的广袤沙漠里疲倦飞行,却始终找不到归途的方向。 于是,他想,既然注定要痛苦,那为什么不结束生命呢,死了,所有的一切就会结束了。 当他再一次,将锋利的美工刀割破血管时,门却突然被推开,那人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泪眼朦胧声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