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惊惧随着玉氏逐步被蚕食,而消散了大半。山东王氏的动静更是如同入关之后的无数起义一样,几个月就了无音讯。 粘杆处更多只是一张暗网,随时准备机动布置而已。外族诸妃及家世尚可的才值得监视,真正受忌惮的反而是内务府。 两人在皇帝面前行礼站定,皇帝还在纸上勾画。略等了一阵子,才终于敲定,开口道: “珂里叶特氏帖木儿,此人可用。” 进忠进保两人对视一下,都想到愉妃珂里叶特氏。她出身内务府包衣,珂里叶特氏是蒙古八旗,这帖木儿正是来自蒙语。 “内务府里盘根错节,朕虽是天子,常居之处亦不过前朝后宫而已。这群包衣奴才中少有志虑忠纯之人。先前的卫清泰算是得用,但也不能尽除旧弊,还是得人用协助他才是。” “皇上英明。”进保一向不太会说话,但人手扩张培养他在主抓,所以开口搭腔说道: “皇上若要调用人手,粘杆处颇有可用之人。” 皇帝嗯了一声,不说话看着进忠。进忠头愈发底下,小心回道: “先前用了春穗,叫恭妃娘娘困扰,是奴才们把关不严。虽皇上体恤,奴才们领了这样重的差事,是日夜不敢懈怠的。于人手挑选上颇下了苦功,只待皇上选用。” 他不提皇帝一时兴起,越过粘杆处直接吩咐春穗,造成她心大不受管制。 这件事的纰漏,说到根上是皇帝戏弄猎物的心态作祟,当然进忠的布置也极大地催化了事情发展。 “帖木儿朕已将他提为副总管。一个副总管不是什么事情,朕在意的是内务府这群奴才与前朝后宫的勾连。也不要动作过大,寒了八旗的心。” “是,奴才们一定尽心去办。” 进保进忠领了差事,心里舒了一口气。皇帝热血下去了,对八旗的态度又回到老样子,忌惮是有,自负更多。 “师弟,这事不好办。” 进忠一脸沉思模样,看得进保心里一突。 “师兄,有话你就直说。” “你说皇上连自家的包衣都不信了,却来信咱们这样的内侍。怕是在其他地方,皇上也要设立粘杆处一样的机构。师弟有没有听说过汉朝时的十常侍,十个咱们这样的人闹得国家分崩,下场自是不用提。” 进保走直线的思路被一阵冷颤吓的,尽数缩了回去。半晌才出声道: “不如咱们只做些面上的功夫?” “是这个理。皇上啊只是图一个心安。其实叫我说,这宫里侍卫宫女都是八旗自家人,内务府再贪再难缠,真到危险时候也硬不过人家拿刀的,论这枕头风也比不过那些小主娘娘。粘杆处没那么大用处,也不该有那么大的用处。” 进保舔了舔嘴唇,渐觉口干舌燥。他比进忠小几岁,近日也觉得身体颇为退步。 一种从心底里升起的虚弱苦楚,使得他很赞同进忠的意见,说道: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谁叫咱们在这位子上,退不得,进无路。” 进忠抬手拍拍他的臂膀,从袖子里掏出卫清泰赠予他的药方,悄声说道: “调养身体的,你拿去抄了,叫小柳儿备起来,帮我也煮一份。” “尽使唤我的徒弟,你当时自己收了他多好。” 进忠笑着摇摇头,说道: “他当时见我便小猫儿似的炸开毛,何况我哪有师弟你有孩子福?”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不由得一动,竟然想到永琰。随后便是浓的化不开的苦涩。 嬿婉肯与自己亲热,肯为自己思虑,她已是做了从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难道我是她的丈夫,她是我的妻子吗? 纵然自己有几分奇遇又如何。这宫里从来是这样,四面的天没有光亮。也许自己不该贪求。 进保见他黯然,待要出言安慰,自家也提不起什么兴致。都是断子绝孙的人,没什么好指望。 两人一时无言,进保先去管教人手,进忠去内务府见一见新晋的副总管帖木儿。 “进忠公公?” 卫清泰一日见了两次进忠,十分意外。 “皇上新提了珂里叶特氏起来。你这里会多些眼睛,不过还在掌控之中。” 卫清泰沉吟一下,极快速地得出结论说道: “是帖木儿吧,我与他寒微之时便有些交情。皇上意在理顺内务府,起用我卫氏和珂里叶特氏,颇在情理之中。 ” “大人极有见地,我现在得去见见这位新进的副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