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内,说书先生的木桌摆在二楼平台,平台是内台,不靠门口,而在大门的正对面。所以看客们一进门,抬头便能看到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是位留着山羊胡,且胡子花白的老者。声音洪亮很有穿透力,每讲几句便轻拍一下惊堂木。老者音调抑扬顿挫,且讲的故事也生动非常,将听客们迷得一愣一愣的。 沈琅清对这些故事没兴趣。 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人。 因他来得略迟,一楼已经人满为患了。莫说长凳,就连空地都挤满了人。 沈琅清忍着不悦,找了一圈,没发现林见音的踪影。于是抬脚往二楼走去。楼梯口的小厮拦住了他。 “唉,客官,二楼是要另收费的。” 沈琅清随手掷给他一锭金子,“不必找了。” 小厮掂了掂金锭,脸都要笑开花了,“哟,多谢客官打赏。”他同楼上的侍女喊道,“贵客一位。” 楼上的侍女急忙着过来迎接。她一开始只注意到贵客华丽的服饰,待她看清贵客的面容时。她心中更是乐呵了。 于是上赶着接待道:“小郎君不仅出手阔绰,人还长得俊俏。不知是何方人士啊。对了,请随奴家来,边走边谈,奴家给郎君找个靠前的位置。” 虽说在别的人眼中,这位侍女长相明艳,笑容也很有感染力。一般人还真容易招架不住。 可于沈琅清而言,他只嫌麻烦。 沈琅清甚至连看都没朝她看,上了楼梯后,径直路过侍女身边,用温和的语调,淡淡说了一句,“不必,多谢。” 现在反而是侍女招架不住了。 这小郎君可真是俊俏有礼。 二楼的环境好多了。 毕竟都是些花钱来听的,每人皆有座位茶水。 沈琅清扫视一圈,依旧没发现林见音的踪影。倒是,他眯了眯眼,抬脚朝平台的侧边走去。说书先生的旁边怎还坐了个人。 一个戴着长长帷帽的人,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说书先生的脚边,正仰着脑袋,双手托腮望着说书先生。 瞧身形似乎是个女子。 该女子和说书先生一样,都是坐在桌子内侧。因桌子较高,而她搬的凳子小,所以她的身形便很好地被掩住了。 因此,其他人很难发现她。 她是面朝说书先生而坐的。 惊堂木一拍,她离得最近,被吓得一激灵,然后举起胳膊,隔着帷帽四周垂下的纱帘,用手捂了捂耳朵。 露出的手背上,有些许红点。 沈琅清挑挑眉目。寻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了,正好在该女子背后的方向。 因木桌的侧边视野不好,所以这里的座位几乎没什么人坐。 不过这正合沈琅清的意,四周无人相挤,沈琅清终于舒坦了,坐下后长腿交叠,下意识松了松护腕。 他并不打算现在直接叫她。 他怕再吓着她。 待说书先生中场歇息的时候,沈琅清已想好了说辞,可未及起身,便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女声。 “白爷爷,您听我说,那监察使大人不是什么好人。我在京城时见过他,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心奸佞。” 林见音脑袋后面没长眼睛,自然不知道身后坐着沈琅清。 她一心想着,白爷爷好不容易说完一场,现下得空了,她得赶紧把想说的说完。可她不知,她现在说的关于沈琅清的每一句坏话,都落到了本人耳中。 沈琅清被气笑了。 他掸了掸衣袖,又坐了回去,眼神里再无半点和气。他双腿交叠,抱臂听着。脑袋还微微后仰,发上系着的红玉挂坠,也悬空垂至了他后背的腰封处。与腰封上的金丝梨花刺绣交相辉映。 如此看来,音音误会他是监察使李乎了。 跟了他两个月,怎洞察力还是这么差。 且,黑心奸佞? 原来她一直都是这么看他的。 沈琅清回想起在京城时,音音总是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甜甜的掌印大人叫着。他还曾有一丝松动,当她是真的心悦他呢。 如今看来,十之八九都是假的。 “白爷爷,你问我怎么和他相识的?这可提到阿音的伤心事了。阿音是被朋友卖给他打工的。不过这些皆不能讲。您可千万替我保密。阿音是从京城偷跑回来的,又是惯用的假死伎俩。那黑心奸佞若是知晓阿音还活着,肯定要杀了阿音泄愤。” 杀她? 越听越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