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学堂的路林见音熟悉,毕竟从十二岁至十七岁,她足足上了五年的课业。听说紫竹台就在学堂附近的九仙山上。于是她就先走到了学堂。打算以学堂为起点规划去九仙山紫竹台的路。 林见音特地提前出门,因此刻不是下学的点,她也不用担心碰到同窗被认出来。 她出门戴了帷帽。帷帽四周的纱帘垂至肩颈,可以遮挡面容。 其实那次出门找二叔修瓷玉镯时,她也戴了帷帽。就那么一瞬,就那么一瞬她掀起纱帘嗅两口清新的风,就被张朝月看见了。如若不然,也不会引起后续一系列的事情。又是被禁食三日,又是生意被抢的。 汝南县不大,乡里乡亲的都熟悉,平日里除了过路的商人,几乎没有外地人会来这儿。 她本来想随便找个过路人问路。可转念一想,她戴着帷帽走来走去已经很奇怪了,如果再开口问路,必定要被盘问一番。她得先想一下说辞。 正当她思索时,背后有人唤她。 “姑娘,可是你的酒?” 林见音摸摸腰间,挂着的雄黄酒掉了。 她回头,“是我的,多谢!” 颇有书生气的男子答:“不必。” 林见音先是低头接酒,待抬头隔着帷帽上的纱帘看见递酒之人是谁时,她心头震动。 林见音觉得自己要撅过去了。 怎么会是天杀的郑玉书。 是她当初宁愿投河也不想嫁的未婚夫婿郑玉书。 下意识的,林见音接过酒便背过身和郑玉书拉开距离。 然后拉了拉帷帽。 郑玉书低头自嘲般勾勾唇角,伸出去的手也慢慢收回。他原本只是以为这个人像阿音,凑近了发现这个人就是阿音,即使戴着帷帽,凭身形和声音他也完全能辨得出。 看来阿音不想见他。不想理他。 那便罢了。 “姑娘,你这酒似乎是雄黄酒。” “嗯,”林见音敷衍答道,“是。” “想必不是用来喝的。” “嗯,不是,”林见音像被师长抓包了一样紧张,“驱蛇用的。” 林见音有这种感觉很正常。郑玉书年长她七岁,在学堂里教医理,称得上她的师长。 “姑娘是外地人?” “嗯。” “可有何处需要帮助的?” “没有。” “好,”郑玉书看看她手中紧攥的雄黄酒,随后叮嘱道,“山中多蛇虫,姑娘千万保重。” 林见音点点头,“嗯。” 幸好郑玉书不再问了,待郑玉书脚步声走远后,林见音拍拍胸口,长呼一口气。 然后蹲下,抓住一个才及她腰高的小朋友,龇着大牙和善问道:“阿妹,紫竹台怎么走?” 小朋友摇摇头。 林见音也不管隔着帷帽,小朋友能不能看到她的大牙。继续龇着大牙和善问道:“那九仙山呢?” 阿妹这回指了个方向。 林见音摸了摸阿妹的头,“谢谢你啦,阿妹。” 林见音后来又问了几个路人,这才找到了紫竹台的路。 她从前没有一个人走过山路。 每次总有人陪着。幼时是大哥陪,大哥腿伤了之后,便是二哥陪得更多。 不过山路再可怕,又哪有她京城的黑心东家可怕呢! 离开了京城,离开了御用监,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林见音先是在紫竹台眺望,看了一会儿山景。随后又去那瀑布处,听听能让一众学子凝神愉悦的仙乐。 哗哗水声中,她似乎又幻听到一声轻蔑的,“贱婢!” 林见音晃晃脑袋。 太可怕了。 她都离开京城一个月了,怎么还能记得那个黑心东家的声音。 她捡起一颗小石子丢进瀑布,似乎这样能稍微解解气。 山路上,渐渐有了人声。 林见音驻足,静静等待她两个昔日同窗兼“好友”的到来。 果不其然,欧阳询那小子穿了一生红,神采奕奕的。而张朝月则穿一身黑,不言语也不笑。张朝月害怕被鬼差大人盯上,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活力。 而欧阳询浑然不知自己被张朝月卖给鬼差大人了,一直碎叨叨讲话,显得很傻。他还哥倆好地挎着张朝月的胳膊,喋喋不休地感谢他送的新衣和人参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