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与翠浓在假山后说过话吗? 戚凤箫茫然一瞬,睫羽微敛,细细回忆,想起那日赴宴半路怕被拆穿的恐慌,也想起翠浓的话。 她猛然抬眸,兜帽顺势往后坠去,扑簌簌落下薄薄雪絮。 新落的轻雪沾在她细密蜷长的睫羽,她睫羽似承受不住雪絮的重量,轻轻发颤,盈盈翦瞳里盛满震惊。 林间静谧,她脑仁却嗡嗡作响,乱成一团,不知该作何反应。 宋玉聪如何敬重宋玉光,如何维护侯府,她是知道的。 正是知道,她才怕。 “二公子,我……”刚一出口,便把宋玉聪未宣之于口的质问坐实。 戚凤箫唇瓣翕动,不知该如何解释,憋得眼圈泛红。 她要离开侯府了吗?以她最不想要的方式?戚凤箫眼中泛起泪光。 宋玉聪凝着她,女子被轻纱遮去半张面容,露出光洁的额和娟丽的眉眼,她眼圈泛起薄红,似春水映桃花。 连他的家人都不敢确定他能中解元,她却敢说。 眼前女子,名分上是他的嫂嫂,却是假的,且是他亲手射出三支羽箭,亲手牵着红绸,将她迎进的侯府大门。 他想说,让她别怕,他没有恶意,若是大哥不要她,他不介意她的身份,愿意带她离开京城。 可他没有资格这么说,不能说。 会吓着她,也会让他憎恶那样的自己。 宋玉聪轻舒一口白气,将一瞬间卑劣的心思封藏。 “不必解释,我知道你是被逼的。”宋玉聪姿态温润,不露一丝真实情绪,“今日来,只是想问问你,真正的戚小姐去了何处,你又是谁?” 戚凤箫双目盈盈望着他,想不通,看不透。 他既知道她是假的,为何那日还维护她,为何好几日也不去告诉宋玉光? 她很确定宋玉光不知晓,否则绝不可能像昨夜那样热情待她。 宋玉聪选择先来问她,而不是去告诉宋玉光,便还有转圜的余地,是不是? 戚凤箫能感觉到,他没有恶意,他在给她机会。 一时间,她心念百转,细指无意识地抠着手炉外壁浮雕的纹路。 垂眸沉吟良久,久到她发间覆上薄雪,宋玉聪恨不得起身替她戴好兜帽。 他攥攥指骨,忍下冲动。 终于,戚凤箫停下抠手炉的动作,抬眸望他。 默然将手炉放在茶花红的裙面上,她稍稍侧首,解下耳后系带,缓缓摘下面纱,将一张藏了许久的芙蓉面暴露于风雪。 “其实潘姑娘说得没错,我并非戚凤笙,而是自小被广安伯遗弃在别庄的庶女,戚凤箫。”戚凤箫薄唇轻抿,攥着面纱,将纤细的指覆在手炉外壁,仿佛从那一点点温暖里积蓄到勇气,她才继续,“我也不知嫡姐去了何处,成亲前一日夜里,伯府突然派人将我接回去,强行按入喜轿。二公子,我不想骗人的。” 冷风将她鼻尖吹得泛红,面颊肌肤几乎与冰雪同色,只颊边透出一点绯红,是被风刀刮出来的。 她嗓音柔柔,纤细的眉轻轻颦起,不见哀愁,惹人怜惜。 既然二公子没有一棍子将她打死定罪,她是不是可以博几分同情,让他不要告诉宋玉光? 再想到他对侯府的维护,戚凤箫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把兜帽带上吧。”宋玉聪温声叮嘱。 说完,便别过脸去,目光落在雪色点缀的竹林。 戚凤箫讶然,不懂他质问着她,怎么忽而想到让她戴帽子这样微不足道的事。 这与她说的话有关系吗? 不过,倒也提醒了她,戚凤箫稍稍侧首,匆匆拍下发间落雪,抖落兜帽上的雪絮,才将帽子戴好。 兜帽挡住风雪,将她小小一张脸护在一隅,无形中给了她些许安心。 不愧是与玉莹一个娘生的,玉莹那么好,二公子也是心善之人。 再望向她时,宋玉聪眼中少了审视,眼神变得温暄:“我记得,成亲那日,你原本不想下轿,是被陪嫁嬷嬷硬拉出来的。” 连这样的细节他也记得?不愧是解元郎。 “二公子当真心细如发。”戚凤箫讪讪笑。 被她夸赞,明知是逢迎讨好,宋玉聪仍是不自在。 他站起身,负手而立:“代人成亲这样大的事,你也敢答应,胆子倒是不小,没想过被发现的后果吗?你以为侯府会接受一个假的世子夫人?” “我胆子一点也不大,若是能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