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宋玉聪微微颔首致意。 女子肤色白皙,在玄色披风映衬下,更是细腻莹润如初雪。 颔首时,秀雅的颈项弯起姣好弧度,面上薄纱被风鼓动,翻涌如浪,美得驰魂夺魄。 偏她温柔知礼,甚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谦卑。 宋玉聪微微失神,待回神,只来得及看到女子曳过院门的衣摆。 再听到宋玉光的问话,宋玉聪心口莫名鼓动。 他不知那鼓动是为何,却知现下是告诉兄长的最好时机。 “大哥,我今日着急前来,其实并非为了请教学问,而是另有要事。”宋玉聪望着宋玉光,正色道。 秋风清凉,宋玉光唇角浅淡的笑意也显凉薄。 他似乎对宋玉聪的话并不惊讶,拨弄着清誉扳指,慢条斯理开口:“哦?你说的要紧事,与你嫂嫂有关?” 宋玉聪颔首,他喉间莫名发紧,却仍是脱口而出:“我怀疑身在岁苑的嫂嫂,并非真正的戚家嫡女。就像……” 他想说,就像他代替宋玉光行婚仪一般,岁苑里的女子也是不知何故,替代真正的戚凤笙嫁入府中的。 可宋玉光没给他机会说完。 “玉聪。”宋玉光打断他,“秋闱不日便会放榜,以你的资质,明年大抵便要在朝为官,我双目失明,忠勇侯府荣辱便系于你一身。我以为你行事沉稳持重,堪当大任。” 他并未直接训斥,宋玉聪却觉一股看不见的手掌,无情地扇在脸上,令他羞愧难当。 在外谋事,他自然会讲真凭实据。 可兄长的婚事,他明明看出异常,岂能睁只眼闭只眼? 他也想过查清再说,可他日日要去国子监,精力有限,手中能人也不及兄长。 若嫂嫂当真是假的,等放榜后宴请宾客时被揭穿,令侯府沦为笑柄,不如早些告诉兄长,早些解决隐患。 “玉聪有负兄长期望,可我并非无凭无据。”宋玉聪稍作思量,便把宋玉莹同他说过的,陶嬷嬷对嫂嫂不敬,以及丫鬟在寒苑外咒骂嫂嫂的话,悉数告诉宋玉光。 奴大欺主之事不是没有,却不会发生在受宠的嫡女身上。 且昨夜唯一会被那丫鬟误认为爬床的,只有他的世子夫人一人,而她,被丫鬟骂作“贱人生的贱胚子”? 难怪宋玉聪敢说他有凭据。 宋玉光并非没有怀疑过女子的身份,只是他完全没去想,广安伯府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偷梁换柱。 一时间,他脑中快速闪过无数画面。 她生怕被他抛下,拉住他柔声央求的样子。 她不会烹茶,笨拙弄出响动的样子。 她抱着刻字的坛塞,哭得不能自已的样子 …… 以及,长风曾禀报,在她嫁进府前,伯夫人突然打死她身边一位贴身丫鬟。 若按宋玉聪的思路去想,确实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真正的戚凤笙不愿嫁他,不知怎么逃走了,伯夫人威胁她嫁进来,先稳住他们侯府。 她是不敢,所以成亲那日,在府门前,迟迟不肯下喜轿么? 可是,她又是谁? 饶是脑中闪过无数想法,宋玉光面上却仍一派淡然。 “可疑之处我自会查证,查清之前,你不必再插手,更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宋玉光话锋一转,“否则,若冤枉了人,你只怕难以收场。” “玉聪谨遵兄长教诲!”宋玉聪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兄长答应过问,肯定会查清真相。 若是他多想,冤枉了嫂嫂,只怕往后也无颜再向嫂嫂讨茶喝。 若他猜得对,嫂嫂确实并非真正的戚家嫡女,也算帮到兄长。 思及此,宋玉聪忽而心神一滞,若她真是假的,被兄长查出,会如何处置她呢? “若她是假的,兄长打算如何处置?”这个疑问在宋玉聪心口盘桓许久,临别,他终究没忍住,问出口。 宋玉光摆摆手,没正面回答:“我从不做无趣的假设。” 事情因他而起,宋玉聪心里不踏实,走到岔路口松林侧,朝着岁苑方向驻足良久,才轻叹一声离去。 “玉聪走了?”宋玉光晚膳用得不多,接过长风手中湿帕拭拭唇角,轻问。 “是。”长风应,“走之前,还朝岁苑望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长风不知,宋玉光却能猜到些,不过是既想知道事实,又怕查到的事实对女子不利,而心生恻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