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慈低着头专注脚下,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手 还是和记忆中一扬充满张力,骨节分明,皮肤一如既往的黝黑和粗糙 她对许敬南的出现感到惊喜,也有些意外,微张着嘴楞在当场 许敬南看她不接,手夹着纸巾又在她眼前抖两下 陈慈这才伸手 “谢谢” “不用” 他转身回到位置,随意回头瞥了一眼 与前几次见面不同,女人齐腰的头发被随意用簪子盘着,多了几分干净利落 衣服虽然不同,但新中式的版型都差不多的宽宽大大,素面朝天却也美得艳丽,像是满地雏菊里猛然出现一朵红玫瑰 这女人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清冷贵气,抓眼球的同时也与这乡际班车里的风土人情格格不入 许敬南有种错觉,她往那里一坐,破败陈旧的车厢都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周遭鸡飞狗跳的环境像是与她形成了一道无形壁垒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到这里来 一双帆布拖鞋,陈慈狠狠的在鞋面擦了几个来回,仍然擦不干净,泄了气,干脆作罢,将手里弄脏的纸一甩手丢了出去 许敬南有那么一瞬间都开始同情起她来,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表情甚至有些想笑 车窗开得不大,一小股风往车里钻,老人袋子里的活禽鸡鸭在车上排泄,风一吹,味道飘到各处 她抬手想要把窗户开到最大,深吸一口气准备用力,那味道突然间直冲脑门,让她差点干呕,可即便如此,手下的窗户仍然不动分毫 这车简陋破旧,不知道在老板手里转了好几手,连玻璃滑带都干涩得不行,陈慈又试了好几次,手勒红了也不见成效,只得恨恨的咬牙闭眼,认命似的缩回手 车身摇摇晃晃,起身收费的许敬南扶着椅背站起来就看见这一幕,看着女人瘫坐在座位,不甘又无奈的样子,顿时没忍住,勾起嘴角轻声笑了 这是一截不太平坦的碎石路,整车人都被晃得七荤八素 这种车不兴买票,一般由人工一对一的收钱 许敬南站在过道,腰臀并用靠着椅背边缘寻求平衡,伸手将腰间的挎包调了下位置,挪到身前,开始工作 “哪儿下?” 座位上的人熟练的说出一个小地名,他点点头 “25” 接过对方的钱放进包里后,又娴熟的从手里抽出一张5元找补 陈慈一动不动的盯着男人,他手里的钱按照金额大小分类叠在一起,收费的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她这里 不等他开口,陈慈就主动交待 “乡镇公安局旁边下” 太过熟悉的地名令许敬南的心脏有短暂停滞,惊讶一闪而过,略顿了才下开口 “30” 陈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张五十递过去 男人伸手来接,她却没放手 许敬南以为是意外,又伸手扯了一下,她仍不松手,两人各抓着纸钱的一头,僵持不下 “我记得以前是15” 陈慈直勾勾的盯着他,语气里有些质疑的成分 许敬南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才慢悠悠的回她 “很久以前了” 确实是很久以前了 从上大二开始直至被选中派遣执行任务,他有近七八年的时间没有回来,非要说一个具体的时间的话,许敬南也说不出来,只大概记得是自己高中的时候 那时候一个月放一次月假,自己也是坐这种班车在家和学校之间来往,许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条路,烂泥巴路变成了石子路最后变成水泥路,车和司机一茬一茬的换 这些年虽然私家车开始变多,但班车还是农村老人和孩子进城的唯一选择,价格也在翻倍的涨 许敬南转过身斜斜靠在她的椅背上,开始面朝对方收钱,不过一瞬,又转回来,撸起半边袖子的手臂横跨过陈慈眼前,微低着身子,刺啦一声将她旁边的窗户拉开了 青筋浮现的手臂和块头厚实的胸肌在眼前一晃而过 广阔的风猛地卷着清新的空气一下灌进来,陈慈贪婪地猛吸两口,瞬间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许敬南噙着笑回头,不再瞧她 男人就倚在身旁,陈慈一偏头视线就落在他腰间 夹克敞开穿,没有拉拉链,被腰包随意的箍在一起,散漫中透露出几分野性 路面不平,车身始终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