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孙老太也不懂这有什么好骄傲的,祝翾又溜进了屋里,继续开始看书用功。 雪光把还没亮的屋内映得很亮堂,祝翾心里就想:难怪古人说“囊萤映雪”呢,这确实是有道理的。我没囊过萤,但也算映过雪了,雪光照进屋子里也是亮的。 吃罢早饭,祝翾就出门去上学,等真正走在雪地里的时候,她才开始犯愁了,积了一夜的雪很深了,她一脚踩进去,整个鞋面都陷进雪里,雪融化在她鞋里,雪水渗透了进来,鞋袜没走几步就全湿了,两只脚冷得发麻。 下雪天,一点也不好。 祝翾立刻改了主意。 这个天气,阿闵竟然还在外面讨柴,她穿得比祝翾单薄多了,一深一浅地踩雪地里,祝翾又习惯性喊她:“阿闵!” 一张嘴,一口白气。阿闵就走了过来,对祝翾说:“去上学吗?” 祝翾点了点头,然后觉得阿闵更加瘦了,脸冻得有了红块,下巴更尖了,显得一双眼睛更加大了,就说:“这样冷的天,你怎么还要做这些?” 阿闵摇了摇头,说:“我不做,没人做了,冬天活少,我阿娘天天给人洗衣服呢,手冻得不行,我得帮帮她。” 祝翾就一把抓住阿闵的手,说:“你的手也冻得不行了。”阿闵手上的冻疮比祝翾严重许多,连着一片都破了皮,露出里面的血肉来,很狰狞。 于是祝翾告诉她:“你等结痂了擦点猪油。” 阿闵很乖巧地点了点头,祝翾就和她挥了挥手,说;“那我走了,我上学去了。” 看着祝翾迎着风向着学堂的背影,阿闵很羡慕地垂下了眼睛,看着地上雪地里祝翾的脚印,心里想:春天什么时候来呢。 阿闵非常讨厌冬天和下雪,冬天除了贫穷,还意味着寒冷和苦痛,四面的冷气都往肺管子里扎,十分不舒服,下雪天的雪光也不好,看久了就会眼睛疼,走在雪地久了,脚也会冻坏,上天为什么要造出这样的季节折腾人呢? 她体会不到文人墨客对雪和冬的那种喜欢,在生存面前,审美什么都不算。 发了一会呆,阿闵就捂着嘴轻轻咳了两下,继续去讨柴。 祝翾在雪地里走了二里地的情况也不乐观,到了教室里都已经鞋袜俱湿,脚面已经冻麻木了。 教室外放了一堆湿掉的鞋袜,别的孩子都是这个情况,黄先生在门口放了一堆干净的草鞋,让大家进门脱下湿透了的鞋袜穿上草鞋进屋,教室里因为炭火暖烘烘的。 但也有点臭烘烘的。 一些孩子因为脱了鞋光脚踩进了草鞋,随着炭火的发挥脚气味道就出来了,祝翾捂着鼻子,觉得身后座位底下就在散发这股味道,回头看了看,两个男孩都光着脚,鞋袜都都在外面。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元奉壹,觉得不是他,就看张小武,张小武立马说:“是元奉壹的脚臭。” 元奉壹还没反应过来,张小武就倒打一耙了:“元奉壹,你冬天不洗脚!” 元奉壹懒得理睬张小武,和他生气都觉得浪费。 祝翾立刻朝张小武:“是你的脚臭!还赖给奉壹,怪不得你踢蹴鞠踢不过我,因为你脚臭!” 张小武支支吾吾的,因为被戳穿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了,祝翾就又问元奉壹:“你没闻到吗?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张小武立马说:“肯定是因为他的脚也臭!” “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元奉壹懒懒地说,顺便埋汰了一下张小武,祝翾就笑了起来,张小武还没反应过来,还在问:“什么意思?” “就是习惯了的意思。”元奉壹敷衍道,张小武就“哦”了一下,没理解元奉壹的阴阳怪气,元奉壹脸微微皱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无趣,他心里想。 上午的课上完了,张小武才咂摸出来元奉壹是在拐着弯阴阳怪气他,要找元奉壹算账,元奉壹这才满意了,然后继续不理人,张小武直接哑火了。 “奉壹,我才发现你不像你表现的那样乖。”祝翾说。 然后惆怅道:“其实你不需要我罩着你,也不会被欺负吧。” 元奉壹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许久,问她:“谁要你罩我了?” 祝翾就瞪他,元奉壹对着祝翾却说不出什么刺耳的话,就说:“你喜欢罩着,就罩吧。” “可不是?我可是斋长!我不能让班里任何一个人被欺负!”祝翾很满意地说。 祝翾手上的冻疮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好不容易结了疤,可是她又不肯放弃练字,结疤的地方就裂开了。 因为裂开的地方血肉没长好,甚至流了血出来,祝翾没注意,还在运笔写字,血顺着她的手掉进纸上,混进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