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站在屋檐下,不去看周琨钰,脑子里却不断回想方才那一眼瞥见周琨钰难掩疲惫的脸色,忍不住忖着:周琨钰那样的人,撑得住这样强度的义诊吗?
快速吃完饭,辛乔和龚远躲到一个避人的墙角,商议着隧道挖通后的排爆方案。
然后辛乔冲龚远点点头:“你先过去,我抽根烟喘口气。”
龚远先走了,辛乔打算抽根烟,吊一吊自己的精神。
刚擦燃火石,身后的柴门吱呀一声开了,周琨钰从里面走出来:“抱歉,没想偷听,不过我在这里洗手。”
“等隧道挖通后,进去排爆的……是你?”
辛乔看周琨钰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担心周琨钰会阻止她。
可周琨钰没再说话,一只莹白的手掌摊到她面前。
辛乔一愣。
那是裹着塑料糖纸的一捧老式糖,周琨钰怎么会有这种糖?
周琨钰轻声解释:“去义诊的时候,一个小姑娘给我的。”
她望着辛乔那张清秀又倔强的脸。
那脸灰扑扑的,不知蒙了多少尘土,不过三两天的时间,嘴唇已开始起皮,但越发显得一双眸子如天边的启明星。
而辛乔也在分别许久以后,第一次仔细看向周琨钰。
她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周琨钰。
一向清婉优雅的脸上不知沾着什么,蹭脏了,一头平时柔顺的黑发在脑
后随意的扎了个低马尾,乱糟糟的,头发很久没洗一样腻在头上。
她的面色很疲惫,可那双清润如河的眸子,如水般柔和,又如水般坚定。
谁能想到看似柔和的水,才是这世上最顽强的存在呢。
奔流不息,无论以何种形状、无论遇到什么阻碍,始终涌往自己既定的朝向。
辛乔忽然觉得周琨钰很美。
但无论是她们俩现在的关系,还是现在的场合,她都没法对周琨钰说出这句话。
她也很难揣测周琨钰望着她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周琨钰看她不接,只是把糖塞进她手里:“吃一颗再进去,剩下的,就等你平安出来后再吃吧。”
说完便走了。
“周琨钰。”辛乔对着那背影喊了一声。
周琨钰回头。
辛乔抛回一颗给她:“接着。”
周琨钰暂且站住。
两人身体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她们已经隔着一段距离了,可周琨钰稳稳接住了她抛过去的那颗糖。
并冲她笑了一下,转身继续走了。
辛乔跟着挑了挑唇,把糖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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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义诊时间紧凑,因为周琨钰和同事们要赶到当地医院去给重病的患者做手术。
所以留在村中的最后一个夜里,她们几乎是通宵工作。
结束后,因雨势稍减,车比她们进山时能开得更往里一点,她们跋涉出村,把设备放上车,自己也登车准备转移,此时的夜色,拖着最后的一点尾巴。
周琨钰倚靠在车窗上,连手脚都发沉。
不止是她,身边所有的同事,精神都绷到了极限状态。
但她们不能睡,一旦精神松懈下来,短时间内很难重新集中,去面对到医院后即将展开的手术。
这时有人提议:“咱们唱首歌吧。”
“唱什么啊?”
有人开玩笑的起个调子:“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满车同事都轻轻笑了起来。
一车人都是内敛性子,没人接着唱,车厢内又恢复静谧,但大家强撑着,随着车辆的颠簸前行,望着周遭墨色的夜。
周琨钰轻轻把车窗拉开一条缝。
秦知轻声问她:“你看什么呢?”
“难得没下雨。”周琨钰笑笑:“我看看有没有星星。”
“有吗?”
“有。”
远离了城市灯火,墨色的夜空中如方才开玩笑的同事歌里所唱,一闪一闪,铺开了不多却耀目的星。
让她想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也是同样的熠熠。
周琨钰靠着车窗,凌乱发丝顺着额际垂下,她懒得理,就那样凝眸望着窗外。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车辆随着并不平整的路面颠簸,夜昼交替的时分,好像每一分钟的天色都是不一样的。
不知什么时候,星光渐渐消弭,第一缕晨曦钻过黑暗透了出来。
当周琨钰坐在车窗边、沐浴在那抹晨曦里,又一次想起辛乔的那句话——
“问心无愧,夜夜安枕。”
周琨钰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就是这样:义诊时她尽了自己的全力,所以她现下坐在这里,任凭光明的晨曦照遍她全身,她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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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山山区,暂且的放晴是消防员凿通隧道的最好时机。
两名被困工人已顺利救出,接下来便是更多的清理隧道,创造排爆手进去拆除炸弹的条件,避免在这样极端的天气里留下任何安全隐患。
辛乔和龚远他们在一旁待命,经过现场情况分析,这一次的任务确认交由辛乔小组。辛雷一开始对她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