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平淡的声音好似落入水面的巨石,看似没有太大的涟漪,实则引起了整个水面的震荡。 明眼人其实都察觉出方家次子为华云送葬的用意了。 上百万人的队伍,走到任何一处地方,都是大军压境。 丧葬队伍每走过一座城池,几乎都能耗尽城池周围所有官府粮仓里的粮食。 为了避免发生暴乱,官府又不得不被动组织施粥放粮。 试想一下,如果丧葬队伍的目的地不是沛郡而是京城,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 棺材最前方,虞翻依旧寸步不让的挡在方永面前。 他很欣赏方家次子,他的命也是靠着方家次子研制出来的药救回来的, 但方家次子的一举一动,对于皇权统治,对于整个天下的稳定而言,都是错的。 “像你这样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人,老夫这辈子没见过几个,也很佩服你能做出今日的举动。” “但你想过没有?” “天底下绝大多数人,要的从来都不是对错,而是一个稳定生活和发展的环境。” “一颗树苗,想成长为参天大树,就必须不断割除左后两边不断吸取大量养分的无用残枝。” “你只看到了树叶的凋零,却忽略了整颗大树的成长。” “和陛下相比,你还是差的太远……” 虞翻长长叹了口气,向身后的贺子尺做了个眼神,迎着数百万的送行队伍逆流而上。 贺子尺在原地愣了两个呼吸才反应过来。 “这就 完了?” “虞大人您别走啊。” “本官准备的招待宴您还没吃呢。” “虞大人……” “虞大人您等等我呀……” 贺子尺连忙向身边的随从招了招手,快步向虞翻赶了过去。 路过方永身边时,贺子尺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小官这里有个消息,自认为有必要告知伯爷一声。” “陛下让虞大人来宣纸之前,准备了两封圣旨,拿出来宣读这一封,是后来写的。” “另一封在瘟疫爆发之时写下的圣旨,给伯爷准备的封号,是郡王……” 声音还在空气中回响,贺子尺已经带着人向逆流而行的虞翻追了过去。 从山间吹来的阴风拍打在方永脸上,方永白发凌乱,久久不曾向前挪动一步。 郡王,乃是从一品王爵,再往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 这样的身份,足以让他横着走遍整个天下。 就因为诱使江南百姓为华云送行,错失了一步登天的机会。 不过方永并不在乎。 没有实权的王公贵族,在真正的权力面前只是摆设。 他更在意的是,虞翻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正如虞翻所言,他只看到了死去的那些和当年七王之乱相关的老人,却选择性的忽略了那些人极有可能会成为下一次祸乱的根源。 历史是不在乎对错的。 活着的人,只会在乎以后的利益。 把视野局限于江南,自己的做法或许是对的,但要是站在统治者的角度放眼整个天下,确实是不智之举。 方永眼神空洞 的望着前面的高山,苍白的脸上满是迷茫。 皇帝没有责怪于他,还按照他的想法,给了萧玉芝本该拥有的郡主身份。 抗争皇权,他做到了,却也因此丢了一段前程。 “定先生,我这步棋,当真走错了吗?” 定彦平抬脚走到了方永前面。 “世人皆以我为伯乐,殊不知我只是个不禁锢千里马奔跑的俗人。” “往什么方向跑,能跑多远,那都是马儿自身的本事,与我无关。” “这一路对于你,对于华家亦或者其它势力,或许都存在着不同的谋算,但对于更多的平民百姓来说,只是想送华御医最后一程罢了。” 他把手里的罗盘收了起来,眼神坚定的看了一眼正在挖掘的坟坑华家后人。 “吉时快到了,先送华御医上山吧。” “此事之后,你方府应该能横行整个江南了。” 夜色渐深,山间燃起火堆。 没有哭声,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