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珊被周慎叫去骂了一顿, 并且暂时停掉她在公司所有职务,让她在家好好反省。
她有气无处撒,便将所有怒火都发在钱恺身上。
“都怪你天生蠢笨, 完全遗传了你爸的拙嘴笨舌,不会讨老爷子开心,才害得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说着说着,周芷珊伸出食指, 在钱恺脑袋上狠狠戳了下。
疼倒是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钱恺低着头,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他跟着妈妈离开钱家时年龄还小, 对父亲的印象早就淡化了,周芷珊平常不喜他和父亲见面,但外公偶尔会偷偷摸摸背着妈妈,将他接到老宅, 和爷爷奶奶还有爸爸见上一面。
爸爸虽然话不多,但对他很温柔,父子俩呆在一个房间里彼此不怎么说话,却能静静相处好几个小时。
这两年妈妈对他要求越来越高,甚至暗地里总唆使他做坏事,比如破坏舅舅舅妈的感情, 欺负小柠檬, 嘴巴甜一点跟外公讨好处。
只要他做不到, 回到家后等待他的就是妈妈的惩罚。
特别是妈妈有了新男朋友后,处处看他不顺眼,还想跟新男朋友再生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钱恺不介意有个弟弟或妹妹, 因为这样能分走妈妈的精力,或许妈妈就不会对他要求这么严格了。
周芷珊的男友叫季清风,据说是海外某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她一见钟情,不惜跟富豪爸妈闹翻,和她在一起。
季清风对周芷珊的遭遇特别同情,发誓要创业挣大钱,如果不能给周芷珊优渥的生活条件绝不结婚。
周芷珊感动极了,没少给他投资,但那么多钱砸进去,连个水花都没有。
季清风总说大环境不好,他干的这一行短期很难看到盈利,必须得拉长线,如果周芷珊等不下去,干脆分手好了,他不能耽误她。
但周芷珊发誓要无怨无悔等待他创业成功,两人感情倒是越来越好。
“芷珊,这也不能全怪小恺,生孩子就像开盲盒,孩子会长成什么样我们无法决定,但你作为母亲,该多多包容他爱护他才对。”
季清风拿着一杯水,温柔地递给周芷珊,那张如沐春风的脸上写满了温柔,不经意间瞥了钱恺一眼,仿佛对他颇为怜悯。
但钱恺却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胳膊。
他总觉得,这位表面和善的季叔叔,背地里像在酝酿着什么阴谋似的,但妈妈太喜欢他了,总是护着他,不愿听到半句坏话。
在季清风的劝解下,周芷珊脸上的怒意总算消散了,她接过水杯,下意识摸摸小腹“其实我更想跟你生个孩子,孩子如果能择优继承咱们俩的基因,肯定差不到哪。”
季清风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将周芷珊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去“那就开始吧。”
“哎,等等。”周芷珊脸上红了红,嗔了他一眼,再次看向钱恺时,眼神又变得不耐,“马上给我滚出这个家,在楼下花园反省两小时,否则晚上不许吃饭。”
钱恺身体一僵,不敢看他俩的亲密状态,同手同脚开门走了出去。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犯错或者妨碍到妈妈和男友的亲密,就会被赶下楼,二十几层高的楼层,还被要求不许乘电梯,只能走楼梯。
他也不敢跟外公告状,因为哪怕外公强烈要求,妈妈都不许他住在周家老宅,必须要求他呆在她身边,仿佛就为了多个出气筒。
钱恺出门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深秋时节难免有点冷,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却不敢乱跑,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发呆。
言诉这次接到枫林苑小区的一个订单,客户大概是个有钱人,买了上下两层楼,准备入住,要求他把所有房间都清理干净。
他花了好几个小时做完清洁后,客户痛快结了账,言诉拎着工具下楼,刚走没多远,就看到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男孩。
男孩冷得浑身发抖,抱住胳膊不停哆嗦,肚子时不时传来咕噜噜的饥饿声。
他眼圈红红的,看上去像被欺负了。
言诉走上前问道“你是小柠檬的哥哥吧,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父母呢”
钱恺抬头,就看到了那天在舅舅家从他妈妈手底下救了小柠檬的叔叔,他涨红了脸“我、我做错了事,妈妈罚我下楼反省。”
他没见过别人家父母和孩子如何相处的,还以为周芷珊罚他反省天经地义。
刚说完这句话,就打了个喷嚏,冒出一个透明的鼻涕泡。
言诉见这孩子怪可怜的,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又将客户送的蛋黄酥递给他“饿了吧,吃点东西。”
钱恺手里捏着蛋黄酥,感受到外套的温暖,眼泪忽然就流出来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