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心,戴九昭主动介绍道:“老夫戴九昭,与陈凤鸿陈相是挚友,今日前来只为祭拜并无其他目的,两位小友不用担心。” 萧子期望向不远处的祭篮,其中摆满香烛黄纸等祭拜之物,便知他并未说谎。不过萍水相逢,她也不会信任对方。 得知挚友嫡孙尚存,戴九昭显然很开心。 “我不仅知道他是谁,还知道你是谁。” 这套路,该死的熟悉,萧子期一愣,若非神秘老者一副大儒打扮,她真以为对方是天桥底下忽悠人算命的老瞎子。 “老瞎子”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道:“你是泸川萧氏之女。” 哎呦,难不成遇到位真神。戴九昭是帝师,朝堂之事她亦有耳闻,知晓阿姐萧子虞能从暴虐的钟慜手下全身而退,多因帝师之顾。她端正神色,冲对方一揖到底。 “多谢戴师替家姐解围。” 戴九昭显然真高兴,他扶起萧子期,神色越发和蔼:“泸川萧氏满门忠烈,代代戍边,值得所有人的尊重。” 萧子期一愣,脸腾地一下全红了。不知羞涩还是尴尬,她默默避开戴九昭赞许的目光。 好在对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温如相身上,他见温如相小小年纪,真劲已能外放,明显是宗师之境,不亏是老友的血脉,天赋异禀。他一脸欣慰,关切地问道:“小友师承何处,现居何职,是否成亲?” 说完,他的视线扫过一旁面带羞涩的萧子期,恍然大悟道:“萧豫章这个老东西藏得够深,十几年了,对老夫都守口如瓶。” 萧子期知道他误会了,温如相并非被泸川萧氏收养,而是流落鬼渊。不过初次见面,温如相身份敏感,她也不会主动解释,故对戴九昭的猜测,不发一言。 谁知,今日情景深深刺激到温如相,他勾起唇角,眸中掠过妖异的光芒,整个人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一时间雪亮的月色都暗淡下来。温如相冷冽的声音在破败的陈府不住回荡,仿佛鬼渊的腥风血雨吹到中都皇城。 “在下师承鬼渊群鬼,乃妖党当代魁主。” 轰隆!黑暗的苍穹惊雷顿起,一道耀目的闪电划破夜空,挤进幽暗破败的陈府中,照在温如相讳莫如深的脸上,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连戴九昭都心下一惊。 “你怎么可以。”戴九昭惊呆了,高亢的情绪仿佛坐上过山车,从山顶咻地落到谷地。 温如相眸中全是冷意,反问道:“我为什么不可以?” “凤鸿兄一生忠于晋室,克己奉公,你作为他的后人,怎么可以加入妖党还当了魁主!”戴九昭厉声呵斥,面色充满了失望与不解。 温如相针锋相对,分毫不让:“所以他死了,我活着。” “你!”,戴九昭痛心疾首:“凤鸿兄一世英名皆断于尔手,济川陈氏再无面目面对世人,平儿,你,你糊涂啊。” “诶诶诶。”萧子期连忙展开双臂,挡在温如相和戴九昭之间,用身体护住温如相。 “帝师此言差矣,温公子也是逼不得已事急从权,熙宁十年他才六岁,深陷泥沼不投靠妖党,你让他怎么活。” “那也不能以身事贼!” 戴九昭完全不能接受一心为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挚友之孙,加入臭名昭著的妖党,甚至还混到了魁主,这比他自己加入妖党还让人难受。激愤之下,戴九昭口不择言:“实在不行,以身殉道也好过屈从反贼。” “好啊,好!”温如相抚掌大笑:“好一个大义凛然的三代帝师,晋室的肱股之臣,我倒要看看帝师身陷囹圄,能否做到举家赴死!” 戴九昭愤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温如相正待开口,萧子期抢先一步,她站在戴九昭面前,扬起头,月光的清辉倾洒在她刚毅的面容上,坚定的眼神,像夜幕里的一道光,洞穿黑暗,照进温如相的心里。 “那敢问帝师,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陈氏不负晋室,而晋室负陈,陈相车裂,满门皆丧,他所效忠的帝王又做了什么!” “陛下是天子啊。”戴九昭满目哀伤,豆大的泪珠簌簌而下:“我最优秀的弟子,大晋的中兴之主,若非为了替凤鸿讨一个谥号,又缘何会郁郁而终,时不假年,扔下这万里江山,英年早逝。” 萧子期冷哼:“活着的时候不争取,死了到惺惺作态。如果当初明帝能自行承担变法失败的代价,或对世家让步,或下罪己诏,陈相不会死,更不会有陈家和神医谷的惨案。” “温如相不会流落鬼渊,吃了这么多年苦,好不容易活下来,还要被你折辱。” 戴九昭哑口无言,他怒气腾腾一甩袖,愤愤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吾不与你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