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气一泄,从半空坠落,哐当一声巨响,砸出老大一土坑。萧子越赶紧把她妹从土坑中扒拉出来,萧子期面色惨白,唇色发青,浑身骨头不住打颤,口中一直喊冷,明显中了剧毒。 她正不知所措四处张望,林边突然冒出一人,黑发白衣,正是温如相。 她将萧子期掩于身后,望着温如相,眼中充满了警惕。 温如相全然不理萧子越,抱起坑内的萧子期,便扬长而去,惹得身后的萧子越不住叫唤。温如相不耐烦,扭头瞥了她一眼,对上漆黑的瞳孔,后者瞬间失去意识,双目迷离,呆呆地跟在两人身后,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定西侯府。 温如相将萧子期扔上床榻,正准备离开,突然脚步一顿,盯住卧室墙上的画,久久不言。半响,温如相手一扬,画卷从墙上脱落,掉到他的手里。 他修长的指尖划过画中人,突然面色一沉,内劲如海,朝画卷奔涌而去,卷轴碎裂,裂痕将画一分为二。绝岩峭壁,漫天的黑和寂冷的蓝,白衣男子与万丈海浪分开,他像一株遗世独立的韧竹,决绝而浓烈。 风华绝代,一生傲骨。 “小友,何必为难一幅画呢。”身后忽然响起幽幽的叹息声,温如相转身,萧豫章正看着他。夜半时分,明月高悬,两人对视,许久无言。 半响,温如相率先打破沉默,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 “你活不了了。” 萧豫章抚须,神色很是平和:“我知道。” 温如相继续:“你死之后,泸川萧氏必不复存在。” “世家不过百年,泸川萧氏传承四十九代,从无到有,从有到盛,够了。” 温如相一噎,显然没料到萧豫章这种态度,世家传承大于天,当着家主的面说他家族要亡,比挖对方祖坟好不到哪去。温如相冷笑,摆明不信萧豫章的鬼话。 萧豫章微微一笑,问道:“不提萧氏,小友三番四次施以援手,所图为何?” 温如相双手环臂,瞥了床上的萧子期一眼,嗤笑道:“为了个傻子。” 萧豫章的目光霎时变得柔软,话语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子期是傻,萧氏的儿女都傻。” 温如相大笑出声,身形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他指着萧豫章,像指着一个天大的笑话,边指边骂道。 “你们自己傻也罢,还拖累全家!” 萧豫章沉默了,他戎马一生,年轻时叱咤风云,杀的漠北草原人头滚滚,戎族人闻风丧胆,魔君之名可止小儿夜啼,可即便如此,他闭关十载,突破不了定坤,注定黄土一捧,所有因果皆要子女承担,于室于家,到底亏欠。 萧豫章不说话,温如相反而激动起来,也许夜凉如水,也许因为那幅画,勾起他内心深处一直存在,却隐藏多年从未消解的……怨气。 “张口闭口泽被天下,富国强民,好像这天下没了你们就完了。”温如相声如响炮,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一样,“事实上呢,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自私自利,自顾自己虚名。” “梁州百姓,天下黎粟,他们是死是活,与你们何干,为了一帮无足轻重的外人,让自己的子女终日奔劳,每天活在胆战心惊中,不知道那天就身死道消。” 温如相指着床榻上呢喃的萧子期,冷哼道:“你知道这个傻子为了找我筹粮,单骑闯赤眉,独渡生死海,剑挑妖党十三脉,九死一生,扔掉半天命才跑回梁州。结果梁州官绅怎么对她的,龙椅上的皇帝怎么对萧氏的,这就是你们效忠的皇室,是你们倾其一生维护的天下,哈哈哈哈!” “何其可笑!” 温如相越笑越大声,对面的萧豫章却越发沉默。半响,他才开口道:“世家得享九州资源,自然要护佑天下百姓。” “呸!”温如相狠狠地啐了一口,语气越发冰冷:“定西侯人之将死,还是好好睁眼看看吧。” “如今的世道,可不是十年前的天下了。” “世家,全是狗屁!” 温如相的目光像是裹了毒霜,凶锐的眼神之下透露出来刺骨的冰冷,不带一丝人类感情。面对这样的目光,光明磊落如萧豫章都陷入沉默。 “定西侯若真有慈父心,还是好好想想床上中毒的傻子该怎么救吧。” 温如相凑近萧豫章,脸上挂着恶魔的微笑,“传说泸川萧氏有灌顶之功,可以以命换命,不知萧侯爷舍不得。” “哈哈哈哈!” 深夜,月色如洗,定西侯府响起异常嚣张的狂笑,那笑声如雷贯耳,在寂静的夜里,久久不曾散去。